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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和许多社会变革一样,战争时期的物资紧缺,真正巩固了分体式泳衣作为时尚主打产品的地位。
正如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钢铁短缺,导致女性放弃束身胸衣而选择胸罩一样,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
丝绸、橡胶和其他战略物资的配给也导致美国战时生产委员会(War Production Board,WPB)颁布L-85条例,要求将女性沙滩装使用的布料减少10%。
结果,设计师们取消了裙子等装饰元素,增加了经济实用的分体式泳衣的产量。
因此,当战争终于结束,欧洲人能够再次涌向海滩时,泳衣设计便发生了更大的革命。
这款革命性的新泳衣,由两位法国设计师雅克·海姆(Jacques Heim)和路易·雷德(Louis Réard)于1946年同时设计完成,两人当时都在努力解决战后布料短缺的问题。海姆的设计被他称为原子弹(l'Atome),虽然比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设计更暴露,但却仍然遮住了穿着者的肚脐。
路易·雷德与泳装模特。© Harper's BAZAAR
相比之下,雷德的设计真正突破了体面的界限,它由两块三角形布料组成,用绳子连接起来遮住乳房,另外两块三角形遮住耻骨和臀部。
雷
德意识到,
“就像原子弹一样,我的设计虽小但破坏力十足”
,于是给他的作品起了一个当时占据新闻头条的名字:比基尼(Bikini)。
在1946年之前,几乎没有人听说过比基尼环礁。该环礁位于马绍尔群岛岛链中,距夏威夷西南3000公里,由23个珊瑚岛组成,环绕着一个直径30公里的中央泻湖。数千年来,比基尼是几百名马绍尔岛民的家园,他们以捕鱼和种植椰子为生。1885年,德意志帝国吞并了该环礁,并将其用作椰子油的生产中心。随后在1914年,当时属于协约国的日本帝国从德国手中夺取了马绍尔群岛,1920年,根据国际联盟的南洋群岛托管原则将该群岛委托给日本。
比基尼环礁。© wikipedia
1941年,第二次世界大战在太平洋爆发后,日本军队占领了比基尼,以保护附近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夸贾林环礁(Kwajalein Atoll)。比基尼环礁一直被日军控制,直到1944年2月,经过激烈的战斗,美军才夺回了夸贾林。此时,比基尼的驻守日军只剩下5人,他们选择用手榴弹自杀,而不是投降。
故事本应就此结束,比基尼只是美国艰苦跨岛作战中数百个珊瑚礁中的一个。
但1945年12月,日本投降后不到4个月,美国做出了一个决定,让这片曾经默默无闻的岛屿成为全球关注的焦点。
1945年8月在广岛和长崎投下的原子弹永远改变了现代战争,这一点虽然人尽皆知,但人们并不清楚它究竟是如何改变的。
随着第二次世界大战让位于冷战,军事战略家们开始思考如何最好地使用这种令人敬畏的新武器。它能在战场上战术部署吗?还是只能用来摧毁平民中心?它对什么样的目标最有效?美国海军对陆军空军垄断核武器运载感到不满。
与此同时,空军认为海军舰艇极易受到核攻击,这种武器的出现实际上已经使海军过时了。
时任海军部长詹姆斯·福里斯特尔(James Forrestal)的助理、美国原子能委员会未来的主席刘易斯·施特劳斯(Lewis Strauss)参与了这场激烈的争论。施特劳斯建议进行一系列测试,以评估核武器对海军舰艇的影响。“如果不进行这样的测试,”施特劳斯辩称:
“……会有传言说,在这种新武器面前,舰队已经过时了,这将影响到用于维持目前计划的战后海军规模的拨款。”
几个月前,这种试验就已经被提议了——尽管结果完全不同。1945年8月,参议员布赖恩·麦克马洪
(Brien McMahon,后来起草了《原子能法案》并担任国会原子能联合委员会主席)
公开提议,使用俘获的日本帝国海军舰艇来证明海军面对核武器的不堪一击。不出所料,麦克马洪的提议得到了美国陆军航空兵将军亨利·阿诺德 (Henry H. Arnold)的支持,他希望证明只有空军才值得拥有核武器。
因此,两个军种都推进了各自的计划,海军的项目于1945年10月27日由美国舰队总司令、海军上将欧内斯特·金(Ernest King)公开宣布。正如陆军助理部长霍华德·C·彼得森(Howard C. Peterson)后来所说:
“对于公众来说,这次试验关系到海军的未来……如果海军经受住的考验比公众想象的要好,那么在公众心目中,海军就‘赢了’。”
陆军最初推荐少将莱斯利·格罗夫斯(Leslie Groves)来领导试验,他是研发第一颗原子弹的“曼哈顿计划”的军事总监。然而,参谋长联席会议决定,
由于海军将提供大部分人员和资源,因此试验应由海军军官负责。因此,他们任命海军中将威廉·HP·布兰迪(William HP Blandy)领导陆军/海军联合特遣部队。
布兰迪的参谋人员还包括海军少将威廉·S·帕森(William S. Parson)、陆军少将威廉·E·凯普纳(William E. Kepner)和安东尼·C·麦考利夫(Anthony C. McAuliffe)以及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技术总监RA·索耶(RA Sawyer)博士。
然而,军方和民间都怀疑,海军会试图操控试验以谋取私利,参议员麦克马洪认为他们“不应该独自负责实施可能确实决定其存在的行动”。面对这样的指责,布兰迪中将同意将更多目标舰船比最初计划排列得更紧密,并成立一个民事委员会来评估最终结果。然而,他拒绝了陆军要求舰船装载燃料和弹药的要求,认为内部爆炸可能会导致太多舰船沉没,从而妨碍测试后的研究。
1946年1月,美国总统杜鲁门正式批准并宣布了这项被称为“十字路口行动”(Operation Crossroads)的计划。
该行动由布兰迪中将亲自命名,他解释说:
“显然,战争,甚至文明本身,已经被这种颠覆性的武器带到了转折点。”
很快,“十字路口行动”就遭到了各方的严厉批评。
包括科学总监罗伯特·奥本海默(J. Robert Oppenheimer)在内的曼哈顿计划科学家认为,这种测试毫无必要,在实验室中就可以更容易、更安全地获得预期结果。
三位一体核试验后,奥本海默(前排左三)和其他科学家、军官在现场。© US Army Signal Corps
此外,他们警告说,在水下引爆核武器会产生放射性的“女巫汤”(Witch's Brew),可能破坏当地环境。因此,奥本海默拒绝了见证测试的邀请,而他在洛斯阿拉莫斯的大多数同事也都对十字路口行动敬而远之。其他人则在争论测试的结果会是什么,以及原子弹是否真的可以作为海军武器。正如1946年3月16日《十字路口行动通讯》中的一篇文章所述:
外行人和科学家都认为陆军和海军已经过时,展望未来,评论家们描绘了一场按下按钮就能进行的战争,人类在几个小时内就会自我毁灭。另一方面,人们认为原子弹被高估了。洛斯阿拉莫斯科学家菲利普·莫里森(Phillip Morrison)博士说,如果原子弹在空中爆炸,对比基尼环礁的船只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害,航空专家亚历山大·P·西韦斯基(Alexander P. Seversky)少校告诉参议院海军事务委员会,他“不介意待在离爆炸地点最近的船只甲板下”。
在外交方面,国务卿詹姆斯·F·伯恩斯(James F. Byrnes)和商务部长亨利·华莱士(Henry Wallace)等政客担心,“十字路口”核试验会激怒苏联,并破坏最近提出的阿奇森-利林塔尔计划(Acheson-Lilienthal Plan),该计划旨在将核武器置于国际控制之下,以防止未来发生冲突。
事实上,许多人认为,美国在进行核试验的同时推动废除核武器,这非常虚伪。用美国广播公司电台评论员格拉姆·斯温(Gram Swing)的话来说:
“在比基尼,海军正在为联合国原子能委员会的失败做准备。一方面,我们努力让世界摆脱一种可能使文明倒退几个世纪的武器……另一方面,我们正在训练自己使用这种武器。
所以我们努力拯救文明,同时也在学习如何摧毁文明,这一切都发生在同一个周末。
”
伯恩斯希望有更多的时间来完成谈判,他敦促杜鲁门总统将测试推迟至少6周,或者——更好的办法是——完全取消测试。杜鲁门同意前者,将第一次测试的日期从5 月15日推迟到7月1日。然而,官方的说法是,推迟的目的是为了让更多国会议员在夏季休会期间参加测试。
反对者,包括动物权利组织
(他们抗议使用动物作为放射性测试对象)
和国会,国会质疑摧毁价值4.5亿美元的目标舰船是否明智。对于后一点,布兰迪中将反驳说,这些舰船大多是过时的舰船,实际上报废后的价值只有370万美元左右。
尽管如此,十字路口行动还是按计划进行,1946年2月,勘测船“萨姆纳号”(USS Sumner)抵达比基尼岛,开始为即将到来的特遣舰队在泻湖中开辟航道。选择比基尼环礁有几个原因,包括其与世隔绝、气候宜人、适合作为避风锚地、靠近夸贾林岛的陆军空军基地以及人口稀少。
准备参与十字路口测试的部分舰只聚集在珍珠港。©
wikipedia
当“
萨姆纳号”
进行准备工作时,马绍尔群岛军事总督本杰明·怀亚特(Benjamin Wyatt)准将召集了周日教堂礼拜后的比基尼岛民,并询问他们和他们的君主朱达·凯西布基(Juda Kessibuki)国王:
“你愿意为了全人类的福祉而牺牲你的岛屿吗?”
“如果美国政府和世界各国的科学家愿意利用我们的岛屿和环礁,并在上帝的祝福下造福全人类,那么我的人民将乐意去往别处。我们相信一切都在上帝的手中。”
1946年3月6日,多台摄像机拍摄了怀亚特准将与比基尼人“商讨”撤离事宜的画面。
© National Security Archive
3月7日,美国海军将167名比基尼岛民全部疏散至216公里外的荣格里克环礁(Rongerik Atoll)。尽管他们相信自己的搬迁只是暂时的,很快就会返回家园,但历史却另有安排。与此同时,
比基尼岛迎来了由242艘舰船、156架飞机和42000多名美国军人和文职人员组成的庞大联合舰队。
与1945年7月16日进行的第一次核爆炸——三位一体试验的严格保密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十字路口行动”很快成为当年的全球媒体盛事,营造出一种近乎狂欢节般的氛围。
来自15所大学和几家私营公司的数百名民间科学家,以及世界各地新闻机构的数十名记者出席了该行动。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驻扎在“阿帕拉契号”指挥舰(USS Appalachian)上,这艘舰很快就被称为“新闻舰”。
不过,最初并没有邀请外国观察员,这导致《华盛顿邮报》等评论家们的反对,“这些试验将加剧世界的恐惧,即我们认为原子是我们特有的财产,并打算将其作为我们特定利益的武器”。因此,在最后一刻,美国决定邀请联合国原子能委员会每个成员国派出两名观察员:澳大利亚、巴西、加拿大、中国、埃及、法国、墨西哥、荷兰、波兰和苏联。这些观察员中,有理论物理学家西蒙·亚历山德罗夫(Simon Alexandrov)和赵忠尧,他们后来分别在苏联和中国的核计划中发挥了关键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