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路上,笼罩着我的,只有恐惧。
”
那是对独自出门的恐惧,更是对未来生活的恐惧。
9岁的她,不知道下车后迎接自己的,会是幸运还是新的苦难。
绿皮车终于停止了摇晃,小央金随着人潮走出偌大的北京站。
8月北京燥热的空气扑面而来,一双苍老的手牵起瘦小的女孩,奶奶和叔叔将她带回了家。
青藏高原上的央金卓玛,成了北京胡同里的韩红。
韩红与奶奶
被奶奶带回家时,已是夜里11点,小韩红进门第一件事,是拿起扫帚开始扫地。
她一边干活,一边故作成熟地说:
“奶奶,您看我多会干活儿,而且我不喜欢吃肉。
”
小脸上的笑容里写满了讨好,而奶奶看到的,却只有辛酸。
生活之下,9岁的韩红,早已不像个孩子。
老太太扯了扯孙女旧裤子上接长的那一块破布,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乖孙女儿,奶奶不用你干活,以后啊,家里的肉都给你吃。
”
从此以后,有奶奶的地方便有家。
在奶奶的陪伴下,韩红渐渐地懂了什么是爱,然而由于父母缺位,满身尖刺依旧是她抵御这个世界的铠甲。
她成为学校里的一霸,但凡谁说她一句不是,就免不了一顿拳打脚踢。
虽然在奶奶的教育下,她略微有所收敛,不再与旁人计较。
但是音乐却是韩红心中不能触碰的底线。
然而偏偏有好事的同学说她唱歌“怪里怪气”,气急的韩红把说这话的同学打得住进医院。
韩红也因此被学校开除。
孤僻,霸道,离开学校的韩红没了未来,也没了朋友。
能够陪着她的,只有音乐。
“我懂音乐,音乐也懂我,我想说的话都在音乐里,在音乐面前,我无需伪装。
”
在韩红心里,音乐是一种救赎,它能安慰自己孤独的心灵,也能带来收益以养活自己和奶奶。
音乐,是让她活着的一种方式。
在那个年代,比赛是跨进音乐行业最直接也是最简单的方法。
只可惜,每每登台,评委的评价总是“唱功不错,形象欠佳”。
落选回家,她躺在窄床上盯着天花板生闷气,时不时想起5岁那年合唱团老师曾经说过的话:
“登台演出这件事不适合你。
”
那是一次合唱团领唱选拔,小韩红因“一口闭”(刚一张嘴就闭上了)落选,不仅没当成领唱,没过几天,连唱和声的资格都没有了。
那时阿爸阿妈尚在,他们陪在小女儿身旁,给她鼓励。
女孩也坚信,自己以后依然会唱下去,落选的小小烦恼很快被抛在脑后。
只是如今,屡屡受挫的韩红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的确不是做歌手的料。
之后的日子里,她依然辗转于赛场,依然失望而归。
直到 1985年年底,碰壁3年的韩红终于捧回全国首届“金孔雀”杯声乐大赛北京赛区优秀奖证书,她和奶奶兴奋得一连几夜都没有睡好。
第二年,韩红被招进了第二炮兵政治部文工团。
本以为纵情歌唱的日子就要来临,命运却让她走上了另一条路。
一纸调令,韩红从文工团去了通讯站。
部队纪律严明,没了舞台,韩红便再也没有自由歌唱的机会,她只能在活动时间偷偷地唱上几句。
9年通信兵生涯,她不曾忘记音乐梦想。
终于在1995年,考入解放军艺术学院音乐系。
同年,她带着奶奶卖冰棍糊纸盒攒了整整10年的30000元,拍出一支MTV,《喜马拉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