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感谢我的老娘,虽然我的老娘也是农民。她出身于书香门第,自己识文断字。她一直坚持让我上学。虽然那时候并看不到读书有什么希望。
可能是64年吧,我先读耕读小学,就是村子里的学前班,后来去大队读初小,文革后学校停停复复,复复停停,断断续续坚持到高中毕业。高中毕业实际上等于失业,在那时考大学是做梦。
1966年发生文革,学生们各回各家。从幼儿园到大学统统关门。到了1973年,或者更晚,伟大领袖好像一觉睡醒,说“大学还是要办的,我说的是理工科大学”,于是大学重新开张,并进行了简单的选拔。碰巧天津有一位张铁生,干了几年农活啥都不会,干脆交了白卷。交白卷就交白卷呗?可他不甘心,他在卷子的空白处发了一通牢骚。谁知道有好事的阅卷老师把这事给捅了上去,结果张铁生做梦都想不到,他交一张白卷居然被大学录取了!真乃造化弄人。
可是,在那会儿,大学选拔优等生不太容易,选拔交白卷的却大有人在。难道大学能把交白卷的个个录取吗?于是聪明人又找到了“办法”——推荐,让贫下中农推荐,推荐那些“根红苗正”的贫下中农子女去读大学,而且规定必须有两年的“农龄”——在农村劳动两年。可是推荐是推荐,当下就走了样儿,“根红苗正”的都是干部子女,无权无势的贫下中农的孩子实际上和黑五类差不多。
大家想想我鲁长泉指望什么?我什么也指望不上,所以就坚定不移地走扎根农村的路线,心安理得地在广阔天地练一辈子红心。
那时候,城里学生下放到农村叫下乡知青,我们叫回乡青年。下乡知青政府招呼吃招呼住,回乡青年不用费事,回到祖祖辈辈生活过的地方就是了。我在生产队干了半年活,后来赶巧去大队当了民办教师。转眼到1977年的下学期,和往常一样我正向泥巴孩儿“传道授业”,没曾想传来了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大学恢复考试招生,不论年龄大小,出身如何,都让报名。
这真是天大的喜讯!
面对飞来的喜讯,我是又喜又忧。喜的是我和任何人一样有了平等考大学的机会,忧的是机会来了我没有丝毫准备。
于是我又捧起了书本。我把还没有丢掉的高中课本翻出来,找不齐的问别人借,就着煤油灯如豆的亮光读《陈涉世家》,演算二项式定理,配平化学方程式......脑子都晒了三年的白地了,当时在学校里都没学好,重新拾起来谈何容易!向别人请教,身边没有高人;走出去复习又没胆量(如果辞去民师将来名落孙山怎么办?铁饭碗没端上反把泥巴碗搞丢了)。也该着背时,别人都在热火朝天复习功课的时候,教对手课的程老师又因为父亲患癌症请长假,他的课也要我来教。
考大学只能“望天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