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刊首发｜克里提阿斯：西绪福斯（残篇）[肖炅焘译笺]

英明 （ πυκνός ）：除了指 “ 可靠 ” ，这一形容词还有 “ 精明 ” 之意，与 σοφός ［ 智慧的、聪颖 的 ］一同修饰名词 ἀ νήρ ［人 ］。阿尔凯俄斯（ Alcaeus ）也用精明、智慧形容过西绪福斯（ πλε ῖ στα νοησ ά μενος … πολύιδρις ，残篇 38.5-7 ）。这般形容亦见于对 “ 首位发明者 ” （ πρ ῶ τος ε ὑ ρετής ）的描述，例如《被缚的普罗米修斯》中普罗米修斯为人类发明数学、字母、药术、神学知识等之后很得意，似乎认为自己很智慧；大洋女儿们更加清醒，听闻普罗米修斯的自夸之后，称他失去了智慧，患上了心灵疾病（行 436-525 ）。基于此，戴注认为行 12 起首处的脱文可能是 πρ ῶ τον ，既暗示 “ 英明而聪颖之人 ” 是诸神的 “ 首位发明者 ” ，也与行 41 处 “ 最先说服 ” （ πρ ῶ τον … πε ῖ σαί ）呼应。

谋略之才 （ γνώμην ）：该词尤指思考、判断或理解能力。

发明 （ ἐ ξευρε ῖ ν ）：英明而聪颖之人通过手段令人对诸神产生 畏惧 （ δέος ，行 13 ； τι δε ῖ μα ，行 14 ）。这里用了更强调有死属性的 θνητο ῖ σιν ［ 凡 人 ］。一般来讲，首位发明者会阐明是神明最初给予人类好处，但残篇反其道行之，直言是凡人创造出诸神。

引入神明之事 （ τ ὸ θε ῖ ον ε ἰ σηγήσατο ）：不同版本对 τ ὸ θε ῖ ον 的译法不一。赫斯克、贝本与拉莫本均将其处理成 the divine ［ 神 圣 ］；伯本译为 Deity ［ 神 明 ］；戴注与蒂姆 · 惠特玛什均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译为 the religion ［ 宗 教 ］。笔者更赞同前两种处理，因为古希腊并没有与 religion 直接对应的语词。这里出现的是中性形容词单数形式搭配定冠词，应指有关神的或有神性的事，因此译为 “ 神明之事 ” 。

一位神 （ δαίμων ）：这个名词用的是单数形式，且语词前无定冠词。这说明克里提阿斯在这里并非特指具体的某位神，而是泛指有一位神。

心神 （ νό ῳ ）：各版本均译为 mind ，如果直译的话，可以译为 “ 思考能力 ” 。但中文习惯上将此功能归结于心，如《孟子 · 告子上》 “ 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 ” ，故这里选用 “ 心神 ” 一词。

一切 （ π ᾶ ν ）：行 20-21 中该词重复出现两次，凸显神的 神性 （ φύσιν θείαν ），他对 凡人 （ βροτο ῖ ς ）之事无所不晓。这种对神全知全能、俯瞰众生的描述，可能源于天神的观念。即使暗中犯罪，也无法瞒过神的法眼。值得注意，行 23 、 27 的 “ 神 ” 用的是复数形式（ το ὺ ς θεούς ），因此神的范围已不局限于行 17 的一位神，而是诸神。

▲ 《西绪福斯》拉莫本书影，第16行英译为“the divine”

教诲 （ διδαγμάτων ）：这一语词代指 “ 英明而聪颖之人 ” 向人们讲述的内容，拉莫本与贝本作 teachings ［ 教 诲 ］，伯本作 doctrine ［ 学 说 ］，均体现出教导训诫之意。但对于底本中修饰这个词的最高级形容词 ἥ διστον ［ 最讨喜 的 ］，学者们持不同意见。詹姆斯 · 迪格尔认为应识读为 κύδιστον ［ 最荣耀的、最高贵 的 ］；约翰 · 瑙克最初辑录的文本中选用的则是比较级形容词 κερδίων ［ 较为有益 的 ］。

掩盖真实 （ καλύψας τ ὴ ν ἀ λήθειαν ）：这里直接挑明关于神的内容都是 骗人的 （ ψευδεῖ ），也侧面说明身为凡人的 “ 英明而聪颖之人 ” 能洞见 “ 真实 ” 。这在赫西俄德笔下是神特有的能力，例如《神谱》行 28 提到缪斯述说 “ 真实 ” 。

苦难生活的获益 （ τ ὰ ς ὀ νήσεις τ ῷ ταλαιπώρ ῳ βί ῳ ）：克里提阿斯使用的语词 ὀ νήσεις 在拉莫本、伯本中分别译为 benefits ［益处 ］和 easements ［ 安 宁 ］。理查德 · 贝特（ Richard Bett ）在贝本中则提出，通过天象让凡人恐惧，可能含有消极意味，因此选用 πονήσεις ，译为 toils ［ 辛 劳 ］。笔者更倾向于认为，这里指人们从往复劳作中有所收获，所以译为 “ 获益 ” 。形容词 “ 苦难的 ” （ ταλαιπώρ ῳ ）常用于描述人类的生活，在埃斯库罗斯《被缚的普罗米修斯》中，普罗米修斯便用该词来形容人类的可怜（ βρο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