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甚至,夏济安已经开始考虑两人相处后,两人的语言、饮食习惯问题了。1946 年 2 月 22 日,夏济安写道:
恋爱不能离痛苦,但我也不怕痛苦。对于李彦,我今天多了两个考虑:
1)苏州话是一种很好的语言,我舍不得放弃,除非她亦跟我学;
2)她做得菜是不是都辣的?我现在虽稍能吃辣,但天天吃辣,我亦吃不消。
这些小困难,如她对我有真爱,亦不难克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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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个时候,夏济安依然是单相思,并没有做任何表白。
他留意女学生的一切,但就是没有任何表白。
试看日记中的点点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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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6 年 2 月 6 日:李彦坐在第一排,看见了不免又动心,发现一点:左手无名指上有一枚翡翠金戒,不知何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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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6 年 2 月 12 日:她只对我说了一句话——这一句话使我高兴一上午,上七至八、八至九两堂课,精神兴奋,倍于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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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6 年 2 月 19 日:李彦未来上课——干脆死了这条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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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6 年 2 月 20 日:我本来想出一个类似 My Native Place 的题目,因为她是哪儿人,我根本都不知道哩。可是福至心灵,给我想出了 My Life 这样一个好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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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6 年 2 月 27 日:她来了。今天穿了一件新的浅青色的绒线夹克,带了一双黑皮的长统手套。
1946 年 3 月 2 日的日记中,夏济安为自己辩护。
决定放弃当然是个悲剧,这个悲剧的造成是由于我所生非其时,非其他。
假如我生在外国,不要说是在近代,即使在 Jane Austen(简·奥斯汀)的时代,我同她早已有谈话的机会,甚至舞也跳过几次,彼此是什么样的人,大家也可以认识了。
假如我在中国早生五十年,那么我如看见有什么满意的对象,只要央人说亲就是了。
现在偏偏生在这个新旧交替的时代,配亲这件事,我认为绝对行不通,谈恋爱又没有机会(有机会给我谈恋爱的女子都引不起我的兴趣),两路都不通,我只能放弃了。
经过漫长的自我折磨,夏济安终于决定表白了。
在夏济安的想象中,女方早已与自己心心相惜,灵魂伴侣。
因此,在他即将离开昆明回到上海之前,他写了一天信,长达 7000 字以上。然后两人相约。
如果你是女生,与男方第一次相约,第一次收到这样的信,会是如何反应?只会有一个反应:吓坏了。
1946 年 4 月 27 日,夏济安写道:
写了一天信,长达七千字以上。晚饭后去践约,竟然就会吵架!我真该死!
第一次正式追求失败了。第一次约会,竟然以吵架告终。夏济安依然采取文人的方式:写一封道歉信。
夏济安人缘不错,当时的西南联大人才济济。他约了四位外文系的好友支招。他们就是钱学熙、卞之琳、齐良骥与顾寿观。
钱学熙(1906-1978),我国著名英文教授,曾以首席翻译的身份,参加板门店朝鲜战争停战谈判工作。卞之琳(1910-2000),被公认为新文化运动中重要的诗歌流派新月派和现代派的代表诗人。齐良骥(1915-1990),1937
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哲学系,之后又回校任教。顾寿观先生则精通古希腊文、法文、德文、英文,是我国著名翻译家,他翻译的柏拉图的《理想国》被称之为最好的译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