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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德耶茨:哦,约瑟夫,我很累1

文学家  · 公众号  · 文学  · 2019-07-08 2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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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迪丝经常跟我们的父母之一说另一位的什么光彩事,这是为了让他们复合,她长期而无望的努力中的一部分。好几年前,她跟我说她觉得自己从来没能从他们分手给她造成的打击中恢复过来,而且永远不会。她说在哈德逊河畔的哈斯廷斯住的那段时候,一直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一段,那让我感到嫉妒,因为我对那几乎什么都不记得。


“嗯,”我爸爸说,“那可真是了不起,对吧。”这时他在办公桌抽屉里找到了想找的,他说:“找到了。你们喜欢吗?”那是两张又薄又脆的纸,上面有齿孔,看着像是两版邮票。每张贴纸上面有个标志,一个颜色煞白的灯泡,黄色背景,还有字:“更亮。”


我爸爸的办公室,是通用电器大楼二十三楼很多小格子间中的一个,他是名为麦芝达灯泡部的区域销售副经理——那是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但是足以让他在情况好的时候,在哈德逊河畔的哈斯廷斯这样的镇上租房住。


我们跟他说那些贴纸挺漂亮——的确是——但又对可以怎么玩提出了疑问。


“哦,只是装饰用的,”他说,“我想着你们可以贴到你们的课本上,要么——你们知道——想贴哪儿都行。准备好走了吗?”他把两张贴纸小心折好放进他里面的口袋,回家的路上由他保管。


在从地铁出口去庭院的路上,到西村的某个地方,我们总是会经过一块空地,有些男的挤在一起,围在用烂水果箱和垃圾生起的一堆火旁边。火势不大,有几个人在用做衣服架的铁丝吊着罐头食物在火上加热。


“别看,”第一次经过时,爸爸说过,“那些都是失业的人,他们吃不饱肚子。”


“爸爸?”伊迪丝问,“你觉得罗斯福是个好人吗?”


“我当然这样认为。”

“你觉得所有的民主党员都是好人吗?”

“嗯,绝大多数是,没错。”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我爸爸有好多年都会参加本地民主党的政治活动。他为他的几个民主党朋友服务过——那些人,我妈妈形容他们是塔马尼大厦来的要命的小个子爱尔兰人——帮忙在市内各地开办麦芝达电灯分销店。他很喜欢他们的社交聚会,这种聚会上,他总是被邀请唱歌。


“嗯,当然,你太小了,不记得爸爸唱歌。”爸爸在一九四二年去世后,伊迪丝有一次跟我说。


“不,我不小,我记得。”

“可我是说真正记得。”她说,“他的男高音最漂亮了。记得《丹尼男孩》吗?”


“当然。”

“啊,天哪,唱得可真出色。”她说,同时闭上了眼睛。“那真的是——真的不简单。”


我们那天下午回到庭院走进工作间时,我和伊迪丝看我们的父母互相打招呼。我们总是盯着看,希望他们也许聊起天来,然后一起坐下来,发现可以开心一笑的什么事,但是他们从来没有那样过。


比起平时,那天的可能性甚至更小,因为我妈妈有位客人,一个名叫斯隆•卡伯特的女的,是她在庭院这边最好的朋友,她跟我爸爸有点热情洋溢地打招呼,有点假,也有点调情的味道。


“你好吗,斯隆?”他说,然后他又转而对他的前妻说,“海伦?我听说你准备给罗斯福塑座胸像?”


“嗯,不是胸像,”她说,“是座头像。我觉得如果我在脖子位置截断,效果会更好。”


“嗯,好,挺好的。祝你好运。那好吧。”他专心看着伊迪丝和我。“好吧,再见了。拥抱一下好吗?”


他的拥抱令人难忘,那是他行使探视权中的高xdx潮时刻。我们一轮一个给一把搂过去,紧紧地贴着,闻得到亚麻布、威士忌和烟草的气味;他的下巴涩拉拉的,却感觉温暖,摩擦着我们一侧的脸颊,他在靠近耳朵那里湿湿地很快一吻,然后就放开我们。


他几乎走出了庭院,几乎到了街上,这时我和伊迪丝追了上去。


“爸爸!爸爸!你忘了贴纸!”

他停下来转过身,那时,我们才看到他在哭。他想掩饰——他的脸几乎扭到了腋窝那儿,似乎那样有助于在他的里面口袋找——但是根本无法遮住那张可怕的肿胀而又刻着皱纹的脸,上面满是泪水。


“找到了,”他说,“给你们。”他对着我们微笑了一下,那是我所见过的最没有说服力的微笑。如果我说我们留下来跟他聊天——我们再次跟他拥抱——那样会挺好的,但是我们太尴尬了,没有那样做。我们接过贴纸就跑回家,也没有回头看。


“哦,你难道不激动吗,海伦?”斯隆•卡伯特在说,“跟他见面、说话什么的,在那么多记者面前?”


“嗯,当然激动。”我妈妈说,“可重要的是量好尺寸,我希望不会有很多摄影记者和那么多破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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