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可不是夸张，顾氏集团的安保系统可以说在业内数一数二，更何况这还是顾老爷子的宅子，对方必然是费劲千辛万苦找到了安保系统的漏洞，借此突破外墙防护进入宅子，又翻墙避过警卫，直接杀到老爷子的房间里，但是正因为如此，这个漏洞被进一步扩大，所以才被检测出来，”小典比了个“杀”的手势，恬着脸笑道：“林姐你说对不对？”
我顿了顿：“你说的都对，但是有一点我还没想通。”
还没等我琢磨出个名堂，顾管家向我走来道：“林警官，子林少爷想见你。”
“是顾子林少爷，死者的小儿子，”小典看了看文件提醒我：“住在老爷房间的对面。”
“巧了，我也想找他谈一谈。”我笑笑。
顾子林远没有他哥哥杀伐决断的气派，穿了一套松松垮垮的条纹睡衣坐在床头，外头罩了件棕色的大衣，见我来了赶紧起身：“抱歉，本来是不必要我来……”他看了一眼顾管家，咽下了接下去的话。
“没事，你坐，”我看着他厚厚的黑眼圈：“我们会尽可能还您一个真相。”
“我昨天晚上，”他两手不自在地搓着裤子边：“睡得晚，而且我一向睡眠浅，所以半夜的时候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声音，从我爸的屋子里传过来。”
我坐直了身子，点点头。
“我听到好像有什么东西移动的声音，有一点脚步声，我当时半梦半醒，觉得也许是老爸起来了，但又想到他不可能自己站起来，所以就以为听错了……”
“我要是去看一眼就好了……”他握紧了拳头，指甲狠狠地掐进肉里，声音愈发低下去：“都是我不好，都是我，都是我……”
如果发现及时，或许还有回天的可能。
“少爷，”顾管家上前一步按住他的肩，温和地把他的大衣拢一拢：“这不是你的错。”
“你出去，拿两根烟来。”他把头埋在手心里，低声说。
“但是老爷说，这个宅子里不允许……”
“别说了，去。”顾子林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顾管家向我欠欠身，走出房间，过了一小会儿回到房间里，本来递烟的右手顿了一下，蓦地改成了左手递烟，我诧异地抬起头瞥了他一眼，他避开了对视，欠欠身，退到门边。
“我父亲是一个很有成就的人，”他停了一会，狠狠地揉了揉额头，又接着说：“因为他工作忙，我小时候很少见到他，但是他很关心我和顾子宁的学业。”
他没有喊“大哥”，而是直接称呼全名，冷漠得仿佛陌生人，我不吭声，等他自己接着说。
“他身体不好也是从前两年开始的，我怀疑和他年轻的时候拼命熬夜工作有关，从那以后，事情就一点点过渡给顾子宁处理。”
“你个人没有意向参与公司事务吗？”我问道。
“不，”他声调奇异地扬了起来：“我宁可去卖柠檬汁。”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我刚刚见了顾子宁少爷，”我只好开口道，他坐在床边静静地抽烟，纯白的烟雾缥缈地升到空中，遮住了他的眉眼。
“我向他了解了一些详细情况，关于昨晚的事情，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跟你说什么了？”顾子林出神地望着自己吐出的烟雾，问道。
我斟酌了一下用词：“该事件可能会间接对陆氏集团有好处。”
“你信了？”他反问道，烟雾笼罩下，他仿佛褪掉了方才的颓废和懊悔，生出一股子隐藏在血肉里的愤恨与不甘，我蓦地打了个寒颤。
“恩，我只能信他。”我下意识地回答。
他冷哼一声：“顾氏集团继承人就是他，你觉得谁才是直接受益人？”
“情况有变，”我拉着费海到院子里站定，凝视着远处的宅子，严肃道：“你去检测系统的漏洞了吗？”
费海点点头。
“怎么样？”
“说实话我还有点心里犯怵，”他挠挠头：“在我看来这还是个蛮明显的漏洞，啊，不是我自夸啊，我小号在黑客界还是有点名气的，人送外号‘捡漏王’，之前独闯……”
“打住，”我打断了他的自夸：“如果对方能利用漏洞避过外墙安保，能不能入侵内部系统？”
“这两者是一体的，”费海奇怪地看着我：“对方能进入房间而不触动系统说明他已经被系统默认为自己人了，甚至可以说获盗取了顶级权限。”
“那么，”我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他为什么不直接控制房间内屏加大注射量，而非要亲自入侵使用注射管，反而暴露了血迹和脚印？”
费海一惊，望着我：“你的意思是？”
“仿生人的血液到处都可以弄到，那个破烂脚印谁都可以伪造，漏洞是外人入侵还是自己人刻意创造还未可知，”我一字一顿：“你怎么知道不是有人在自导自演？”
“妈的我一直在想顾子宁那个混蛋怎么死了老子还镇定自若，西装革履人模狗样，”费海挽起袖子就要往屋里冲：“杀自己亲爹，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么！我非得把他弄回判案处不可。”
“你别声张，”我暴躁地揪住他的领子：“他们兄弟之间关系极差，我感觉顾子林知道点内幕，但是又模棱两可，在还没有实际证据前别打草惊蛇。”
“警……警官？”旁边传来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我回过头，发现是刚刚见过的门卫：“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他小心地打量着快被领子勒窒息的费海。
“没事没事，”我风轻云淡地松开手，听得费海在一边惊天动地地咳嗽：“别管他，仿生人，闷不死。”
“诶，你们可有什么线索？”门卫两鬓花白，声音有些沙哑：“顾老爷是个好心人，我两年前家里有变故，他还特意许了我半年的假，他好端端地，怎么就……”
“现在有了不少线索，我们一定竭尽全力，”我正色道：“这以后的家业，是不是就给了大少爷了？”
“哎，那可不是，”他应道：“大少爷和小少爷从小就打闹惯了，大少爷沉稳踏实，小少爷聪颖心气高，老爷肯定还是想要家族稳妥为上，所以很早就让大少爷掺和管管公事，顾管家从前还跟我们说，两个都是成才的好苗子，但小少爷连摆个柠檬水摊都能破产，只能说天赋不在此。”
“顾管家也是不容易，”我顺口说道：“这么多年勤勤恳恳的。”
“我听说，顾老爷十岁左右，吵着闹着想要自己的仿生人，当时技术还不成熟，他父亲花了大价钱订做了一个独一无二的送给他，当时那个年代，顾管家身价就能抵得上一座宅子，从那以后就一直是顾管家在照顾老爷，首位服从人也一直是老爷没有变过……”
“等等，什么服从人？”我皱起眉头。
“首位服从人，哦，警官你大概不是太了解，这是五十多年前的老系统，那时综合评定系统还在研发中，仿生人道德判定的主要依据依然是服从人的顺位次序。”
我揉揉额头，这个我到底了解一些，只不过这种死板的服从制度很早以前就被废除了，也只有一些不兼容的老型号还在使用，在服从制度下，首位服从人的话处于至高地位，除非重洗系统或者首位服从人亲口改变服从次序，一般来说仿生人没有自主反叛的权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