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们到达景园小区的派警地点后,小赵敲响了403室的入户门,没有任何回应。
在多次敲门无人应答的情况下,我们怀疑指挥室提供的地址可能有误。我用对讲机联系指挥室,再次确认报警地点,指挥室告知我地点是准确的。
我和小赵陷入了两难的抉择,室内无人应答,我们不知道是该强行开锁进入室内,还是终止处警返回单位。
小赵说:“辰哥,咱们撤吧。肯定又是有人故意报假警,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作为带班民警,我也在内心权衡着,应该如何妥善处置。
短暂思考后,我对小赵说:“叫开锁的来吧。”
他劝说我:“现在咱们连报警人的身份都不清楚,就擅自进入私人住宅,有欠妥当。如果真是恶意报假警,咱们可能会被房主投诉违法侵权。”
我告诉小赵,这是一起突发心脏病的紧急求助警情,如果此时结束处警离开现场,一旦后续发现报警人死亡或者引起其他严重后果,我们就是渎职,依然要承担严重的法律后果。
就在我和小赵发生分歧之时,指挥中心通过对讲机向我询问处置情况。
我如实简要地汇报了现场的情况,并说明了面临的困境。指挥中心指示我们根据实际情况谨慎处理,并强调这是一起报警人突发心脏病的紧急求助警情。指挥长要求我们立即判断,迅速采取行动,以避免发生意外。
通话结束后,我和小赵说:“室内情况不明,咱们不能心存侥幸,只能按照最坏的情况处置,通知开锁人员到场吧。”
小赵犹豫了一下,我明白他是在心中权衡着侵权和渎职两种不同的法律后果。显然渎职的法律后果比侵权要严重得多。最终,他点了点头,拿出手机,联系了开锁人员到场开锁。
几分钟后,开锁人员到达现场,我打开执法记录仪进行全程录音录像。
房门被推开的一刹那,我们看见一个赤裸上身的中年男人正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并顺手将搭在沙发上的衬衫扯过来,穿到了身上。之后,他靠着墙壁,蹲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我仔细观察了这个中年男人。他身材高大,体格魁梧,皮肤黝黑,一双粗糙的手紧握在一起,给人一种吃苦耐劳的印象。但不知为什么他的左手是四根手指,缺失了小拇指。
我站在门外,询问他的名字,以及为什么在我们敲门后没有开门。
中年男人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自言自语:“不活了,都别活了,你们也别活了。”
“是你报的警吗?”小赵问他。
“嗯。”中年男人开口回答到。
小赵继续问他是否有心脏病,为什么在警察到达现场后却不开门。
中年男人突然吼叫着说:“我有心脏病,被那个贱货气的。你们看不见吗?你看看这屋里,都是她砸的!”
我谨慎地走入室内,一片狼藉杂乱的景象立即出现在眼前。
白色的墙壁上到处都是划痕和坑坑洼洼的痕迹;室内一张餐桌被掀翻,椅子腿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衣柜的门敞开着,衣服被扔的到处都是;一台崭新的液晶电视斜坠在墙上,屏幕被砸出一个窟窿;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粉白色的儿童课桌也被掀翻在墙角。
我发现所有的窗户全部闭锁,窗帘也全部拉上,室内昏暗压抑。一种莫名的不安逐渐在我心中蔓延开来。
“夫妻吵架是吧?”我问他:“既然是夫妻吵架,为什么报警说突发心脏病发?你这是谎报警情,你明白吗?”
中年男人再次吼叫着说:“我不报警心脏病犯了,那个贱货能回来吗?”
我和小赵对中年男人的语无伦次感到无奈,不清楚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同时,他激动的情绪也让我们不得不保持高度警惕。
我用目光示意了一下小赵,小赵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开始对这个中年男人做起了“话聊”。
而我则在那种不安感的驱使下,在室内四处寻找这种感觉的来源。
小赵的“话聊”似乎起到了效果,中年男人一边摆弄着一个铁质打火机,一边和他聊着。我从客厅走到卧室,又从卧室走到卫生间,再到阳台,不断搜寻着。
我几次经过客厅,都看到中年男人手中的打火机,感觉有些异常,但具体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通过小赵与中年男人的交谈,我们得知,中年男人叫王辉,46岁,双桥乡人,是一名做五金安装的工人,刘梅是他的妻子。
今天上午,王辉在
电器商场买了一台45寸液晶电视机,运回家中后,挂在了客厅正中央的墙上。刘梅看到后,对他花五千元买电视的行为十分不满,双方因此发生争吵,并越吵越激烈。
刘梅将陈年旧账全部翻出来,不断地指责王辉,最后吵闹着要和他离婚,并开始摔砸家中的物品,王辉新买的电视也被她用椅子腿砸了个窟窿。
王辉非常愤怒,他认为自己用打工的收入为家里买电视,付出不但没有得到理解,还遭到刘梅的不断指责,加上他一直怀疑刘梅在外面有“野男人”,忍不住就和刘梅对骂起来,说她行为不检。刘梅一气之下拉开窗户,坐到了窗台上,威胁王辉自己要跳楼自尽。
王辉看到刘梅要跳楼,心里一惊,急忙跑到窗边拽住她,往回拉。刘梅一脚在室内一角悬在室外,骑在窗户上,朝着马路上大喊“杀人啦!我老公要杀我!快报警啊!”惹来路边很多人驻足围观,并纷纷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王辉被刘梅泼的脏水彻底惹怒,他一把将刘梅从窗户上薅下来,按在地上直接抽了十几个耳光,一边打一边骂刘梅不要脸。
在王辉和小赵交谈的过程中,我一直在室内搜寻着,我仔细检查了客厅和饭厅,除了被砸碎的家具和一些普通食材外,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我回到客厅询问王辉:“大白天的,为什么要把窗帘拉得这么严实?屋里这么暗,不难受吗?”
王辉仍旧摆弄着手中的打火机,没有回答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