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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红磡摇滚演唱会,何勇和何玉生共同演绎《钟鼓楼》
在那样的国家体制文艺大院里,音乐传承显得自然而然,但何玉生是唯一和儿子同台,双双出现在观众面前的人。当时国家歌舞团的民乐演出惨淡,何玉生正闲着,何勇邀请他去伴奏,这对他来说是“私自去资本主义地区搞腐朽音乐”性质的事情,他很犹豫,但最后还是去了,因为觉得自己有义务和责任,宣传大陆流行音乐。
他记得演出第二天,香港街头的大小报纸娱乐头条都是那场演唱会,到处都能看到他和他儿子的照片,他上街去买了,一大摞,全都带回家,有种扬眉吐气的畅快心情,“他们(港台人)以为大陆的流行音乐很差,结果我们一上台,就把他们震撼了,我们还能把中国传统和现代音乐结合起来。”但买了那么多报纸,他也只是留着自己悄悄看,没敢告诉单位上的同事,“毕竟是负面消息”。
2002年8月16日,摇滚歌手何勇在深圳演出,父亲何玉生弹三弦为其演唱《钟鼓楼》伴奏
如今,网易云音乐上《钟鼓楼》下面,有一条顶得很高的评论里面,写的是,“‘三弦演奏,何玉生,我的父亲,就这一句’,日后如果再想超越的话,只能等窦靖童的演唱会了吧?”
在魔岩三杰名气最大的时候,因为商业模式和演出市场不成熟,何勇也没赚到什么钱。何玉生那时候就发现了,“摇滚歌手在外国是最挣钱的,但在中国,搞摇滚乐挣不了钱,连养活自己都难”。至少90年代如此。
实际上,红磡演唱会的高潮之后,中国摇滚乐迅速低迷,几乎销声匿迹。当何勇再次出现在媒体上,是因为长期服药、莫名纵火、捅人、数次被拘禁、争取版权各种与音乐本身无关的原因。何玉生的所有朋友都会嘱咐记者,不要问关于何勇的事情,何玉生自己也不愿谈起,“没什么用,没人在意这个了”。但这只是原因之一,更主要的原因是,何勇现在依然在西山和顺义两地疗养,“他现在脑子比较乱,医生说不方便跟外界接触”。
摇滚歌手何勇(1993年摄于北京)
他很担心何勇以后的生活,他自己的身体不太好,心脏房颤,3月份刚刚做住过院,最近去检查,医生嘱咐一定要休息。但记者每次采访,他还是打听,“有什么演出机会,多帮我们介绍,我们有唱也有跳,京剧豫剧,河南梆子,地方民乐,什么都有。”他指的是他和老同事们成立的钟鼓楼乐队,就是元宵节上的那个国家级阵容。
但演出机会也不多,曾在中央民族乐团任首席笙演奏家的王慧中说,他们这样水平的乐队,以前很受机关事业单位和大型国企欢迎,中央八项规定后就少得多了。演出行情不好,最挣钱的其实是教学生。
钟鼓楼乐队演出现场
(黄尚 摄)
有考艺术特长的中学生,学个半年一年好应付考试,还有退休的领导教授,也喜欢学点乐器。这样一对一教的学生,何玉生现在带了五六个。还在延庆一小给小学生上课外班,每周六从8点30分上到下午3点30分,有两三个人的小课堂,也有一二十人的大课堂。他去一趟延庆不容易,早上5点多就要起床,6点45分赶到德胜门,坐一个半小时公交,然后打10元钱的车到学校,所以课程安排得满满当当。教的也并不是他主攻的三弦,而是柳琴和中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