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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们能找到这些电影,那电影的历史会改写(深度重磅)

虹膜  · 公众号  · 电影  · 2017-05-10 2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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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魔鬼》


后面的情节可以从《日出》的角度去理解,因为它几乎就是《日出》的翻版,不过添加了更多茂瑙在德国拍片时期的元素。四位马戏演员中最年长的弗里茨就像《日出》中的男主人公,他与女团员艾美青梅竹马,然而他们在巴黎表演时,弗里茨被富家女看上,二人迅速坠入了情网。


弗里茨的表演渐受私生活的影响而出现偏差,但他不顾小丑的劝诫和艾美的深情,继续与富家女厮混,直到在对方的设计下差点耽误了最后一场表演。他虽然及时赶到,却迎来了自己宿命的终点。与《日出》不同的是,茂瑙为影片安排了一个更为悲剧的结局,试想《日出》中的农家女在发现爱人的变心之后要与他同归于尽,你就能推想到《四魔鬼》高潮场面的震撼了。


《四魔鬼》


《四魔鬼》的故事源自在德国享有盛誉的丹麦作家赫曼·邦(Herman Bang)的短篇故事,它的阴森冷郁给了茂瑙灵感,根据权威的《茂瑙》一书的作者洛蒂·艾斯纳(Lotte Eisner)回忆,影片的序幕(「四魔鬼」还是小孩时)有这样一个镜头:四个小孩蜷缩在切基巨大的阴影之下发抖——这个画面似乎承引自茂瑙前作《诺斯费拉图》(Nosferatu),又直接启发了查尔斯·劳顿(Charles Laughton)的《猎人之夜》(The Night of the Hunter)。


除此之外,马戏团的场景设定还赋予影片的摄影各种创新的可能。在马戏团的入场式中,有一个镜头竟是马的主观镜头,拍摄手法是将当时还极其笨重的摄影机固定在马头上。


另一个镜头中,摄影机则成了作壁上观的富家女手中的望远镜。通过巧妙的布光,茂瑙隐去了维系杂技演员的钢丝和踏板,令空中飞人的表演如自由飞翔般优美。剧组还设计了一条从地面一直延伸到棚顶的滑轨和一架有遥控动力装置的小车,以便摄影机能连贯地从马戏团演员的特写一直拍到包厢里的观众。


《四魔鬼》


这些技术上的精益求精为影片带来了惊人的视觉效果,又被茂瑙完美地融入到故事。难怪当时《纽约时报》的影评感叹:「茂瑙给予演员无与伦比的指导,摄影也柔软中带着魅惑,令我们留意到现实与艺术的交叠……我们可以将演员们表扬个遍,但他们很可能都清楚,这成功全是拜茂瑙所赐——他是导演中的艺术大师。」


《四魔鬼》并没有在公映后马上消失,福克斯甚至还背着茂瑙篡改出一个有声版本。直到1940年代,还有人在福克斯的资料库里欣赏过它。据历史学家威廉·K·埃弗森(William K. Everson)记载,最后一个看到过该片拷贝的人是影片主演之一玛丽·邓肯(Mary Duncan),她从福克斯的片库中借出一份拷贝,想在佛罗里达州的某处放给朋友看。


她意识到那是个十分危险的硝酸拷贝,想到福克斯一定还有存货,于是在看完后就把它抛进了大西洋(另有说法她本人并不喜欢《四魔鬼》)。但多年来,研究者们并没有放弃最后的希望,也没有让杳无音信的搜寻浇灭他们的热情。


珍妮特·伯格斯特罗姆(Janet Bergstrom)2003年的纪录片《茂瑙的〈四魔鬼〉:一部佚片的遗迹》(Murnau's 4 Devils: Traces of a Lost Film),试图用大量剧照和剧本原文复现这部电影的原貌,让今天的普通观众能遐想一番《四魔鬼》的风采④。


尽管《四魔鬼》的真身云遮雾绕,今人无法得见,但一切证据都表明,这很有可能是一部堪与《日出》比肩的伟大作品,它的遗失,恐怕是早期电影史上最大的一场悲剧。

二、残片


残片比佚片略为幸运。很多时候,一部电影的孤本并不一定完整,或者胶片只有某一段变质得不能再用了,于是便成了残片。如果幸运的话,从一部电影的多个残片版本中,还可以拼接出一套完整的电影⑤。


比起这样自然形成的「维纳斯式」残片,还有另一类「红楼梦式」的残片更值得大书一笔。这些影片并没有遭受太多的机械磨难,也不一定生来具有自我毁灭的火爆脾气,它们的残缺,完全来源于人为的戕害。


在电影这个行业里,制片人(以及电影厂老板)和导演关于最终剪辑权的斗争史,可谓罄竹难书,无数电影遭此横祸。有些影片甚至在公映后都不能幸免。对电影进行人为的删剪,无非是出于艺术、金钱或政治的理由,有时候几种原因结合在一起,让删剪的过程扑朔迷离,原始胶片的下落也成了谜团。


1924年,三十九岁的埃里克·冯·施特劳亨(Erich von Stroheim)创作出了他毕生最为满意的鸿篇巨制《贪婪》(Greed),这部影片改编自弗兰克·诺里斯(Frank Norris)1899年发表的小说《麦克提格》(McTeague),讲述同名人物和他的妻子在金钱的诱惑下走向毁灭的故事。


《贪婪》


施特劳亨将镜头聚焦于这个悲惨的家庭及残害他们的「好友」舒勒,借此描绘出一个复杂的家庭变迁史。此外他还设计了另外两对夫妇的故事作为支线,其中一对更为卑劣无耻,一对则相较含蓄而高尚,他们与故事的主人公形成了鲜明的映照和对比。


深谙乐律的施特劳亨正是要将音乐中多部和声的表现手法借鉴到电影中,制造荡气回肠的效果。在完成《贪婪》的初剪后,影片长达42本胶片⑥。施特劳亨自己也知道,这近八小时的版本很难通过制片人那一关。于是在1924年1月,他邀请了十二名好友参加一场私下组织的小型放映。


《贪婪》


在放映结束之后,他们当中的许多人都表达了对影片的称赞,有的甚至声称,这是他们见过的「有史以来最好的电影,以后也不太可能拍出比它更好的电影来了」。这十二个人,大概是有史以来最幸运的电影观众。


哈利·卡尔(Harry Carr)在他后来被频频引用的影评里写道:「《贪婪》就像是《悲惨世界》,一开始你觉得某场戏与影片毫无关系,但过了12或者14本之后它忽然就杀你一个回马枪。」施特劳亨将粗剪版大幅度缩减到24本之后,央求制片方高德温公司(The Goldwyn Company)将影片分成上下两集,分两个晚上公映,就像德国人那样(见下文第三部分),但这一要求遭到了公司的无情拒绝。


施特劳亨自觉无法再继续剪去更多胶片,于是将24卷本交给了同为电影导演的好友雷克斯·英格拉姆(Rex Ingram)。英格拉姆自己的剪辑师,与施特劳亨有过合作的格兰特·怀托克(Grant Whytock)将影片剪到了18卷。尽管他很注意保留了施特劳亨风格化的内容,但还是不得不剪掉了两个支线情节中的一个。


到此时,制片公司已经对影片内容基本满意(他们还是不喜欢悲剧的结局,有个负责人甚至劝施特劳亨加一场戏在片尾,告诉观众这一切都是主人公的一场梦),而施特劳亨也表示能够接受《贪婪》目前的这个状态——「如果你再剪一格我就永远不和你讲话了。」


《贪婪》


然而,更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纷至沓来。当年4月,高德温公司和米特罗电影公司(Metro Pictures)、梅尔公司(Louis B. Mayer Pictures)合并,成为了后来鼎鼎大名的「米高梅」(Metro-Goldwyn-Mayer)。施特劳亨的顶头上司换成了厄文·萨尔伯格(Irving Thalberg)。


早在1922年任职环球公司时,此君就与导演施特劳亨在影片《情场现形记》(Foolish Wives)的开支问题上交恶。此番施特劳亨更是命犯煞星,不仅萨尔伯格找他麻烦,另一位公司高层梅尔也与他闹翻(据说在梅尔的办公室,施特劳亨与其大吵,最终以施侮辱梅的女性家属、梅对施大打出手收场)。


《贪婪》在这场斗争中成了牺牲品,米高梅命故事部门负责人琼·马蒂斯(June Mathis)在不通知施特劳亨的情况下继续删剪此片,琼又指派了极其擅长砍戏并爱用字幕卡(intertitle)来衔接剧情的剪辑师约瑟夫·法恩汉(Joseph Farnham),后者把《贪婪》剪到10本。


两个支线,连同影片开始部分描写主人公家乡生活的铺垫全被移除。施特劳亨的想象力遭到完全破坏,陈辞滥调和引发笑场的字幕则被加到了影片中(「这就是麦克提格」,「让我们坐到下水道上去吧」)。施特劳亨愤怒地宣布,永不承认公映版《贪婪》是他的作品,他对新闻界说:「他们放的是我死去孩子的遗骸。」施特劳亨被好莱坞片场制度迫害并不止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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