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不计成本、毫无功利心地投入其中,才能玩得开心,孩子天生有这样的心境,大人却要花很多力气去重新习得。
玩耍去设计自己的心理规则
如果说玩耍需要没有功利心、不计成本地投入,那么整天刷手机、看短视频,不是在玩吗?为什么反而会让人感到匮乏呢?
如果记得自己儿时玩的游戏,或观察孩子们玩的游戏会发现,在玩耍之前,孩子们经常会给自己设计一个情境和一套游戏规则。比如过家家,孩子们凑在一起扮演一个家庭,那么模仿成人世界的人际关系就是游戏的规则。再比如枪战或武侠对打游戏,在现实之上,会凭空出现一个在孩子们共识中的战场虚拟情境,并且参与玩耍的孩子们会共同确定一套界定胜负的玩法
(有时争吵会在探讨玩法与规则时发生,这是孩子们在争夺对游戏规则的掌控权)
。彼得·格雷认为,玩耍的结构源自玩家头脑中的规则:“玩耍就等同于玩家按照自己选择的规则行事。”
《玩耍是最认真的学习》作者:(美)彼得·格雷译者: 马小凤版本:湛庐文化浙江教育出版社2023年10月
是否是自己选择的心理规则,对于玩家来说十分重要——若不是自主选择、以自我为导向,玩耍的乐趣会大打折扣。这或许也能解释,为什么我们阅读在互联网上搜索来的内容所带来的乐趣,远远高于去阅读大数据为你精心匹配的信息流带来的愉悦感。前者是使用者的自主选择,这种自主选择不仅是内容上的,也是对于何时开始、何时结束的自我把控。而后者不论在内容上,还是在退出机制上,都是随波逐流的状态,哪怕使用者终于能关掉屏幕,也大多出于疲惫、空虚等不适感,而不是自我把控下的满足。在我们小的时候,还会为了争夺游戏规则而与其他小朋友吵得面红耳赤,现在面对占据我们生活很大一部分精力和时间的大数据和信息流,却吵无可吵,争无可争。
在玩耍中,设计心理规则本身就趣味无穷,不仅因为它关乎自我意识
(孩子根本不理解“自我意识”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更不会单纯因为有了它而开心)
,还因为对玩耍规则的设计是孩子们挥洒想象力的过程。给孩子们红色的窗帘,他们就能把它当成幕布,排演一出戏剧;给孩子们一摞被子,他们就能堆出滑梯、帐篷、山峰和山谷;给孩子们木棍,他们就能把自己当成孙悟空、武林高手,或者打退僵尸的枪手。游戏规则和玩法本身,就是虚构的,“在玩耍中,玩家们进入的游戏世界虽然依托于现实世界、利用现实世界中的道具,内容通常也与现实世界有关,而且在玩家眼中它就是真实的,但其实在某种程度上,这个游戏世界在思维和精神上已经与现实世界剥离开来了。”
(《玩耍是最认真的学习》)
《出去玩》,作者: 果麦 编版本: 果麦文化山东画报出版社2024年8月
孩子在现实与幻想世界间自如穿梭的能力是与生俱来的,但很可惜的是,只有极少数成年人仍能用想象力为自己构建玩耍的世界和心理规则。皮克斯的动画片《头脑特工队》就从某个侧面描绘了这个现实。在动画片中,女孩莱莉进入了青春期,她的头脑指挥部中有快乐、悲伤、愤怒、害怕、嫌弃等情绪,而在她的意识世界里,有一只拉着彩虹小车、哭的时候会流出糖果眼泪的粉色海豚大象“冰棒”,他是莱莉小时候想象出来的伙伴,他们曾一起在地板是岩浆的屋子里攀爬跳跃,一起唱他们的主题曲,一起在墙上涂鸦……但随着莱莉长大,冰棒被遗忘了,莱莉需要花更多时间和精力来应付现实世界,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幻想和玩耍。在动画片的高潮,冰棒为了救出对于莱莉来说很重要的“快乐”,自己留在了堆着黑色记忆球的遗忘山谷,他对快乐说:“替我带她上月球,好吗?”然后化作一缕风,消失了。
许多观众为冰棒的消逝而难过,为美好记忆和儿时幻想与快乐的消逝难过,我也是如此。但值得注意的是,冰棒不是对别的情绪说出最后这充满情感的嘱托,而偏偏是“快乐”。人会长大,会有很多迫不得已的疲惫,会追逐目标和效率,会把设置规则的权利拱手让人,会难以进入想象的世界,但是儿时的“想象玩伴”仍然希望“快乐”能让你偶尔像小时候一样尽情玩耍,元气淋漓。
若继续分析下去,玩耍的门槛只会越来越高,但事实上玩耍很简单,就在我们每个人的本性之中。在《儿童游戏图鉴》一书中,列举了400多种玩法,比如玩具大阅兵,假装给别人做美容,假装自己是知名摄影师外出拍照,给自己喜欢的词汇写解释、编字典,调查家附近的树木并画地图,把绘本中角色的名字换成自己或是身边的人,甚至只是吹吹口哨、跳起来摸高。而在《出去玩:从小玩到大的自然游戏》中,介绍了春夏秋冬四个季节走出门去可以观察的花鸟鱼虫,还介绍了与之相关的玩法——正如盛口满用路边的狗尾巴草谷粒煮粥,在身边我们没留意的自然中,还有许多好玩的事可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