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那么降低增值税是否合理?
中国现在是间接税唱主角的税制,如果降低间接税,企业可以在直接感受到税负降低,后面跟着的是这个税在“间接税”概念下必然要完成转嫁,从经济学的理论来说,最终受益的是消费者,我们税制改革的一个内在取向,本就是要逐渐提高直接税、同时要稳定宏观税负,言下之意就是要降低间接税的税负。
▌降间接税需同时考虑提高直接税比重
但是,如果需要考虑稳定宏观税负或维持其不低于一定水平,降低间接税的旁边,就有必要提高直接税比重,那就回到今天我们说的这个题目上了,光讲减税够不够?显然是不够的。
中央在减税的同时要掌握整个政府系统、还要安排支出满足一系列的目标要求,要保“民生托底”(社会政策托底),要有一系列与精准扶贫相关的财力投入,和维持所有社会保障事项(从住房保障到教育、医疗、就业、养老)相关的所有投入,
这些年支出是要不断加码的,使已经形成的“稳定宏观税负”这一指导方针下形成的财政赤字率2016年抬到了3%。
我们已经听到口风,
考虑不把3%看作绝对不可逾越的界限
,如果没有别的因素变动,财政可以再提高一些赤字率,但找不到新的替代财源的话怎么办?中央说的降低宏观税负如果从正税来说,有一个很明显的制约:要增加直接税是个很慢的变量,很慢的变量配一个很快的向下调整的变量(就是减少间接税),必须找到短期内填补它的收入来源,这时候可以通过宏观税负的降低和以提高赤字率冲抵一部分,但冲抵是很有限的,这是很现实的必须讨论问题。
▌
中美“减税”基本不可比,防“东施效颦”
在此很有必要说明,人们高度关注特朗普所说的“减税”,与中国现在社会上热议的“减税”大相径庭,基本不可比。
特朗普的减税与当年里根的减税都在一个套路上,主要指降减美国联邦政府的财力支柱来源——个人所得税(也可能涉及适当减公司所得税),是直接税概念下的减税。美国减税的效应追求是给经济复苏加码,
中国的情况是直接税几乎无足轻重,也几乎无处可减,而讲减间接税,就变成了“顺周期”框架里的“东施效颦”
(偏热时会继续升温,偏冷时升温会很有限,还会刺激地方政府“正税损失非税补”的“刮地皮”行为),作用与美国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
▌应把最宽广眼界的各负担因素合起来考虑
最简要地归纳,
宏观税负有三个口径,最窄口径是所有的正税加在一起,以这个最窄口径如果做国际比较,中国是相当低的,在20%以下。
中口径是把这些税收加上另外一些项目,比如社会保障方面的征收,形成一个中口径,中口径的意义不大。最有意义的实际上是广义的口径,即把所有政府收入合在一起和GDP比。
这个广义宏观税负的可比口径,这几年应该是在33%上下,往高可以估到36%,低则不到30%以下,发展中国家宏观税负的平均值大概就是35%,发达国家大概40%以上,北欧福利国家接近50%。
这样一来,在降低宏观税负这方面按最有意义的广义口径考虑,我们至少应把正税之外要讨论的行政性收费、五险一金,还有一些隐性的各种综合成本合在一起考虑。
那我们就要一个一个项目梳理一下。
▌
正税和行政性收费可以减什么?
第一个是行政性收费,要特别注意,中国在改革开放过程中,这种行政性收费曾经极度膨胀,这些年经过一系列的整治之后明显收敛,收敛下来的行政性收费和其他经济体相比,一定还是居于高水平的,在有关部门能取消的取消、能降低的降低之后,行政性收费仍然是我国企业的负担。中央层级经过这么多年努力以后,审批权压缩到还有400多项,但如果列成一个单子,感觉也是多如牛毛了。
现在甚至已有学者提出:趋势是应该完全取消行政性收费,我觉得有些行政性收费似乎还取消不了,比如咱们现在支持航空港的建设、三峡建设,这些都是用行政性的公权确定出来的收费,有大量细节的问题,无法展开一一讨论。
但是这里面的难度,大家可想而知,这些行政性收费能压什么?我国现行开征的十几种一一排过来,能打的主意在哪里?营改增这个结构性减税,算是已经在框架上做到全覆盖,但这里面就可能还有问题。
比如说高科技企业必须不惜重金稳住一些人才来支撑发展,但给这些人才付的薪酬是形成不了抵扣链条里的进项抵扣的,如果这样一个轻资产、重人力的资本投入类型的高科技企业过了某个临界点后,它在营改增的情况下有可能就是实际税负不降反增,这个问题怎么解决?还得做案例的专门调查,再具体化到措施的设计。
此外,小微企业所得税的“起征点”还可以再抬高,但即使再抬高以后,实际减税的规模其实已经不太大
,充其量降个一千块钱的税,行政性收费也是这样,你看起来这里取消一点,那里取消一点,具体到一个企业由此得到的好处,其实也是有限的。
▌
减少行政收费,攻坚克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