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人们之所以缅怀介子推,一是崇尚他危难救主的大仁大义,二是感念他“士甘焚死不公侯”的精神。在乱世春秋,常人对高官显达趋之若鹜,而介子推不居功自傲,淡泊名利,累世少见,因此几千年来受到后世景仰。开元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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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四日,唐玄宗颁布《许士庶寒食上墓诏》,所涉寒食上墓之礼被吸纳进《大唐开元礼》,进而成为国家礼制。宋代《东京梦华录》记载汴京百姓“俱出郊外,抵暮而归”,轿马如流中可见纸钱纷飞。明清时期,江南人家更发展出“清明前十天不责童仆”的习俗,让祭祖扫墓成为维系家族情感的纽带。
扫墓祭祖的各种仪式、活动的背后,体现了“寻根问祖”“忠孝节义”“报本感恩”和“继志述怀”等多重意义,蕴含着“孝道”理念下人们对祖先的崇敬、对生命的敬畏,崇本尊亲的价值理念和慎终追远的文化精神。
今日清明,人们依然遵循古礼:铲除杂草、供上青团、点燃香烛。广东潮汕的“挂纸”习俗里,压着黄纸的坟头如披新裘;江浙一带的柳枝青翠,恰似杜牧诗中“牧童遥指杏花村”的鲜活意象。随着时代变迁,网络祭扫、鲜花代烛等新形式不断涌现,但血脉里那份“慎终追远”的情怀,依然在春日的细雨中生生不息。
清明带给人们有关死亡的感受并非撕心裂肺之哀恸,它引向的是对万物新生的期望。春雨滋润,阳气回升,正是白昼渐长、抽柳枝、梨花起、新燕归来的时候。生和死是自然循环的一部分,祭拜故人的过程中,人们会更加尊重和珍惜生命。
因此,清明既有扫墓祭祖,也有踏青、拔河、荡秋千、放风筝等迎春游乐活动。祭扫结束后,人们亲近自然,唤醒身体,驱散疲劳,如东晋王羲之《兰亭集序》所描述的“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的文人雅集,还有唐代杜甫诗中“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的仕女集体踏青出游。
踏青开始相对集中于清明期间进行,和唐代寒食清明扫墓习俗的普遍流行密切相关。要扫墓便不能不去墓地,墓地又总被安置在离生活区较远的山野之中,而山野自然是春意显露之地,在一定程度上,踏青可以被视为扫墓活动的伴生物。寒食禁火、吃冷食、祭墓,清明取新火、出游、赏春,两者一阴一阳、一息一生,密切配合,“禁火为了出火,祭亡意在佑生”,这也是后来清明融合寒食的内在文化内涵。
明代刘侗、于奕正在《帝京景物略》中对清明有一段描写:
“三月清明日,男女扫墓,担提尊榼,轿马后挂楮锭,粲粲然满道也。拜者、酹者、哭者、为墓除草添土者,焚楮锭,次以纸钱置坟头。望中无纸钱,则孤坟矣。哭罢,不归也,趋芳树,择园圃,列坐尽醉,有歌者,哭笑无端,哀往而乐回也。”
将扫墓的凄清悲凉和酣醉式的游乐并列而写,令人感慨万千。
“踏青觅良缘”的俗语,道破了春日清明独有的浪漫。少男少女踏青相遇,催生出许多动人爱情,其中最经典的当数崔护“人面桃花”的故事。据《唐诗纪事》载,科考失败的崔护,在清明节独自到长安城南游玩,至一村户,见花木丛萃,寂无人声。他走上前去敲门。过了好久,才有一女子隔着门缝问来人何事。崔护说自己“寻春独行,酒渴求饮”,讨杯水喝。那女子打开门让崔护进来,端水给他喝,自己则倚着桃花,情意绵绵地看着崔护。崔护临行时,女子送到门外,似有恋恋不舍之意。来年清明,崔护追忆往事,情不可遏,又往探视,见门院如故,只是门上了锁。惆怅之余,崔护挥笔在门扉上题诗: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