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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当年凭借数学竞赛的优异成绩,选择保送北京大学数学系的那天起,遵从内心的选择,重视兴趣的所在,便成为许晨阳做出很多人生选择的重要标准。“其实当时也可以选择其他学校或者其他专业,但我自己最喜欢数学,北京大学数学科学学院因此也自然成为不二之选。”果断而坚定的选择印证了许晨阳对数学的热爱,兴趣始终指引着他在数学探索之路上的发展方向。
开始大学的学习之后,许晨阳最大的体会是,自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大学数学学习是完全不同于高中数学学习的全新世界。在这里,他感悟到数学研究的新思路,尝试了数学探索的新方法。沉浸于这个世界里获得的快乐与满足促使许晨阳在大一便下定决心——要将数学研究作为此生的职业。“大学数学要有趣得多,深刻得多,我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就觉得如果可以的话,这辈子的工作大概就是数学了。”所以,当身边很多同学选择从事在社会里更热门的职业例如金融业时,当数学家作为职业在社会上并未广泛被人了解时,许晨阳依旧选择遵从了兴趣的召唤,因为他忠于自己的内心:“我喜欢数学,对我而言,没有什么职业比这更理想了。”
在本科学习阶段,许晨阳第一次接触到代数几何。尽管代数几何早已是国际数学界公认的一个重要方向,但当时它在中国的发展尚处于初期,课程体系也不够完善。然而,这些因素都无法阻挡许晨阳对代数几何的好奇。“第一、我喜欢做几何;第二、我对代数方法感兴趣。所以便确定将代数几何作为自己的研究方向。”明确学术兴趣所在的许晨阳,为了进一步深入探索代数几何的奥秘,决定出去看看。在北大完成三年本科学习和两年硕士学习之后,他选择奔赴大洋彼岸,在美国普林斯顿大学继续他的学习和研究。
在普林斯顿大学数学系攻读博士学位期间,许晨阳师从著名的世界级代数几何学家János Kollár这位在数学圈里公认对人严厉且要求很高的教授,这样的境况对大多数人而言可能多有纠结,但对于许晨阳来说,他的原则很简单:“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风险,但我知道最后让我做出选择的还是兴趣。选择Kollár,是因为我喜爱他研究的方向。”
许晨阳记得,他在普林斯顿时,有些教授教的就是正在研究的问题。他的博士导师开过一门新课,一边讲课一边尝试解决这个领域一些没有解决的问题。有一周,课程取消了,因为教授在过去几周都没做出新的结果。
时间证明了遵从内心兴趣做出的选择往往是最适合的,在Kollár教授的影响和指导下,许晨阳扩展了数学视野,形成了把代数几何这个庞大领域视为一个有机体的整体观念,并获得了在代数几何领域里寻求基本问题的洞察力。这些对代数几何这门学科认识的提高构成了他后来研究的基础,并且一直激励他不仅仅满足于普通工作,而是向具有根本性的重要问题发起进攻。
2008年在纽约
许晨阳主要从事基础数学核心领域代数几何方向的研究,在高维代数几何领域取得了一系列突破性的成果——他证明了对数典范阈值的上升链猜想,极大推动了正特征三维极小模型纲领,在对数典范奇点的极小模型纲领中做出突破;他证明了田刚和Donaldson关于K-稳定性定义的等价性,解决了《几何不变式论》前言里关于典范极化簇渐进周稳定紧化不存在的问题,并系统研究和发展了对偶复形理论……硕果累累的学术成就使许晨阳成为代数几何领域当之无愧的青年领军数学家。然而,就当所有人都对这位年轻有为的数学家称赞不迭的时候,只有许晨阳自己深知在数学探索之路上必须忍耐和承受的沮丧与失落。
“不论是读硕士期间,还是读博士的那几年,我在数学研究中会常常有做不出东西的沮丧感。其实数学家大多时候都无法推进研究,我现在也时常做不出来,这是数学研究的常态。”许晨阳身处的常态,其实很多数学家对此也有同样的感受。日本数学家森重文就曾说过:“我想每位数学家都会有明日做不出新东西的恐惧。”确实,时刻的不安全感对很多数学家而言是一种常态,许晨阳也不例外,只不过他知道该如何从容地应对所谓的不安全感,他知道在数学研究里,虽然做不出东西是常态,但沮丧与失落的心态不应成为数学工作者的常态。
“我读博士的第四年没有做出任何成果来,那一年尝试了很多东西,一个都没有成功。但是数学就是这样,当时好几个没有成功的东西后来都在博士后时期做成功了。一些看似没有出成果的探索,可能发不了文章,但是对我的研究其实有很大帮助。数学其实就是从错误当中找到正确的路径,我记得以前有数学家曾经说过,数学就是朝着正确的方向犯错误。每犯一个错误就是朝着正确的方向更近了一步。”许晨阳微笑着说道。的确,面对做不出东西的研究常态,许晨阳始终能够以从容淡定的态度和坚持不懈的探索去应对,这也足以说明为什么他能够在别人看不到的沮丧和失落之下开辟出属于自己的道路,成为代数几何研究领域的领军人物。因为,他从未放弃,从未惧怕不安全感,自始至终,从容应对。
2016年在ICTP领取拉马努金奖,和ICTP主席Fernando Quevedo合影
2012年,中组部“青年千人计划”揭晓,许晨阳作为第一批入选的人才,获得了回到北大工作的机会。而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学生时代,他便立志,渴望有朝一日能帮助中国建设自己的代数几何学派,回到北大无疑是实现其心愿的最好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