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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不愿具名的“慢火车”原列车长透露说,在上世纪90年代,“慢火车”还是“大篷车”,车门比现在宽约2倍,车厢的座位竖着放,像地铁一样,车厢里面空间大,山区彝族百姓经常把家禽、家畜等赶上火车,非常热闹。
这趟“慢火车”穿越凉山州贫困彝族山区,其中喜德、越西均是国家级贫困县。在阿西阿呷印象中,最依赖“慢火车”的地方在喜德县和越西县,尤其是联合乡站至上普雄站之间,72公里铁路沿线的彝族山区,多数没通汽车,几十年来“慢火车”是当地百姓出行的最重要交通工具。
来自成都铁路局的数据显示,这趟“慢火车”的客流95%是彝族百姓,5%是沿途小站的沿线职工。为方便彝族旅客,沿途车站及火车上的彝族职工共有26名。
把农副产品卖出去,把生活必需品买回来,这趟慢行的火车维持着山区彝族百姓的生活。
一天前的5634次列车上,适逢周五,又临近彝族年,彝族百姓采购大量过节食品,导致“慢火车”爆满,连车门旁都塞满了米、油、菜、水果等物品。过道上,不时有彝族百姓在卖水果、零食。
成都铁路局西昌客运段相关负责人表示,“慢火车”有很多特殊之处,有些甚至不符合铁路规定,采取了灵活处理,一切都是为了方便沿途的彝族百姓。
5-11节车厢已拆掉两排座位,改造为大件行李区。
“慢火车”的第一节或最后一节车厢已改装为行李车,这是专门用来放村民携带的鸡、鸭、鹅、猪、羊等活物。
去年,“慢火车”迎来“大变身”,5-11节车厢拆掉两排座位,改造出大件行李区,方便乘客堆放货物;每趟“慢火车”的第一节或最后一节改造成行李车,专门用来放乘客携带的鸡、鸭、鹅、猪、狗、羊等活物。
月华
“慢火车”的特殊,在依火红敏眼里不过是最平常的事。她在车站里看到过普快、特快,在电视上看到过高铁,但她至今只坐过“慢火车”。
上车不到30分钟,“慢火车”抵达月华站。依火红敏没有在这里下过车,但她知道这站,很特殊。
月华中学有500-600人需乘坐“慢火车”,学校根据“慢火车”时间调整了放假时间。
“慢火车”上的学生越来越多,不少学生会在车上看书、做作业。
对于“慢火车”而言,月华站的特殊之处在于距离此处约800米的月华中学,每周五下午,这所中学的500-600名学生涌上“慢火车”,回到山区家里。
某种意义上,“慢火车”是山区彝族学生的“校车”。有统计数据显示,目前,每逢周五到周日,有6000多人次的学生搭乘“慢火车”上、下学,主要集中分布在喜德、冕宁、月华、西昌等车站。
据阿西阿呷估计,周五下午,月华中学有500名-600名学生坐“慢火车”回家;周六中午,在西昌读书的500-600名学生坐“慢火车”回家,他们统一坐周日一早的“慢火车”返校。
“慢火车”一天一趟,一趟来,一趟回。往普雄方向,“慢火车”经过月华站的时间14点02分,为了让学生赶上车回家,月华中学每周五的放假时间为13时30分。
月华中学语文老师耿飞表示,该校有1900多名的学生,一半是彝族学生,很多彝族学生需要坐“慢火车”回家,每次学校放假时间会根据“慢火车”的时间作相应调整。
在耿飞看来,月华中学的教学质量虽比不上西昌市区,但比周边贫困山区好很多,且生活成本相对较低,稍微有条件的家庭都想把孩子送出来读书,月华中学正成为越来越多彝族学生的选择。
马国强是月华中学初三学生,每周末坐“慢火车”往返。去年,他曾沉迷网络,回家反省2-3周。今年暑假,父亲离世,让他下定决心用功读书。
放假铃声响起,穿着校服的学生欢快地冲出校门。初三(2)班的马国强却有些情绪低落,在前往月华站的路上,熟识的同学主动前来打招呼,马国强却没啥兴致。
马国强的彝族名字是马海伍目,他得坐3个小时的“慢火车”,在乐武站下回家。“没有慢火车,我不可能来月华读书。”马国强只有一次没坐慢火车,那次坐亲戚的面包车,凌晨4点从家中出发,8个小时才到西昌。
班主任吴明英透露说,自马国强的爸爸离世后,他变得内向,话很少,“已经谈过两次话了”。
今年暑假,马国强的爸爸去喜德县城的医院看心脏病,倒在回家路上没能醒来。妈妈跟马国强说,好好读书,家里她可以撑起来,不会让他辍学打工。
几乎一夜之间,这个失去爸爸的叛逆少年长大了。他意识到,两个妹妹还在喜德县城读书,由爷爷奶奶照顾;妈妈一人支撑全家很辛苦,要种50多棵花椒,2000斤-3000斤的土豆;要养8只猪,3头牛,1匹马和几十只鸡;还得经营磨坊,生意好时,很忙,“有时早上6点起床吃一顿,直到晚上八九点才能吃第二顿”。
过去,马国强每周的生活费有100多元,现在他只拿50元,“可以要到更多,但要那么多干嘛?”
一周生活费50元是马国强认真算出的数字:早餐吃包子2元,午餐6元补贴了4元,晚饭6元,一天10元,一周5天,但周五晚上回家吃,剩余6块钱买纸买笔。不过,这样的“精打细算”意味着他坐“慢火车”时就不补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