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3月12日中午,刘权和同事接到渔民的电话,请他们解救“大鱼”。当这群志愿者赶到深圳大鹏湾海边时,看见“大鱼”停滞在离岸两三公里的地方,被渔网困住,只露出黑乎乎的脊背,个头儿的确大。
他和两个同事潜进初春的海水,水冰凉彻骨,“就像穿着单衣走进冰窖”。青绿色的水体浑浊,能见度不到一米。他们离“大鱼”越来越近,隐约看到黑色的轮廓,它在挣扎。
靠得更近,刘权摸到它,看清它了。“这哪是鱼?这是鲸!”他想大喊。
随后赶来的深圳海洋世界专家证实,它的确是一头“濒危的抹香鲸”。
通常,抹香鲸的体长可达18米,体重达50吨。刘权同事孙子童的第一反应是害怕,可又想让它回深海。
这个年轻的姑娘鼓起劲儿,爬到鲸背上,尝试割断困住它的渔网。
她摸着鲸鱼的皮肤,软软的、凉凉的,却又担心它挥动的尾巴,“比独木船都大,绝对能把人打晕”。
人与兽都在害怕。后者挣扎起来,激起的急流险些把刘权冲走,他努力控制着身体,清除鲸身侧的渔网。网太多,剪断的部分随波浪散开,很快缠住他的四肢。
面对人类,抹香鲸好像明白了什么,张开嘴巴。刘权看到,在它拇指粗的尖牙的缝隙中,塞满了渔网。他伸手把网拽出来,剪断,鲸鱼口中已经磨出溃烂的伤痕,这个28岁的汉子觉得心疼。
他痛恨这些渔网,深圳的非法渔网上经常挂着海洋动物的尸体,保护区还收养着前肢因渔网缠住而坏死的海龟。
当天,渔网在抹香鲸身上留下的伤痕并不多,似乎是它飘到近海以后才缠上的。
半小时后,网终于溃破,抹香鲸很快游动起来。刘权美滋滋地拍了拍它:“赶紧回去吧!”
闻讯赶来的“潜爱大鹏”秘书长夏嘉祥回忆,就在几年前,深圳的渔民还会跟他炫耀,炸了30年鱼,每天花两元钱用两根雷管,就能炸出一吨鱼,“一辈子少说丢个三两吨炸药”。
现在面对“大鱼”,他们却先求助和报警,“这种改变可得好好夸一夸”。
夏嘉祥曾组织渔民去东南亚看真正干净的海水,他不想让渔民把锚抛在珊瑚群里,就在海底打木桩,帮他们解决问题。慢慢地,渔民都信服他。
为了营救被困的抹香鲸,沿岸渔民阿才将自家的渔船交给大鹏渔政大队队长赵靓,他很害怕渔船被鲸鱼弄坏,但“救命更要紧”。
“离远点,慢点,别吓着它。”咨询专家后,赵靓给船队下了命令。他们的任务是隔离过往船只,将抹香鲸护送回深海。
巨兽却依然迷失,它掉头向大亚湾一侧的惠州海岸游去。下午6时30分,赵靓和惠州渔政交接任务。
返航时,赵靓心想:“这孩子可能只是顽皮,逛一会儿就回深海了吧。”
刘权也这么认为。从海水里出来,他下半身都冻麻了,可还是兴奋,“自己居然救了一条抹香鲸”。
直到当天深夜入睡前,刘权还在想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