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个东北村庄里的「世界」
2010年,我已经开始在香港大学工作,但我对杜家的兴趣并没有消失。我开始大量检索中文文献,地方资料记载,杜家的老祖宗名叫杜寿山,来自山东莱州西杜庄。他的两个儿子都去了东北,杜海去了杜家庄,杜平去了沙岭。
我记得很清楚,是10月的一天,我偶然打开了当时很火的家谱网,搜索杜家庄,突然发现了一个姓杜的人留言,
寻找来自山东莱州西杜庄的人。在那个网络还比较纯洁的年代,这位小杜还留下了自己的真实手机号码,而我成为了唯一一个拨通他手机的人。这不可思议的事,如同我在巴黎发现杜氏书信一样,令人难以置信地发生了。
一年半以后,我来到了杜家庄,见到了小杜。他穿着西装,和朋友一起到县城来接我。在车上,我拿出杜家姑娘书信的复印件递给他,他读了后说自己常听家里老人说,我们家的姑奶奶们在村里地位不一般,都很了不起。车子最后停在了村里的教堂前,正是我2007年来过的那一座。
03.
在我们的教育制度里,我们希望每一朵花都开成同一个规格的。我在《春晖》里写到,校长说:“我们去年的花直径达到了8.3公分,今年我们要达到8.5公分,甚至还要达到8.8公分,这是名校的荣誉。”
但是有些花,它就是达不到标准尺寸,或者有些植物根本就不会开花。你看,这个仙人掌好像永远不会开花了,甚至看起来快死了。
当我看到这些花的时候,我觉得就是因为它很瘦小,所以才需要更多关注和爱,不是吗?而且如果人是种子的话,至少不是同一种植物的种子。当你跟一朵桂花说“你为什么不能像玫瑰那么大呢”“你不觉得羞愧吗”,这样对桂花是公平的吗?
所以我很想告诉每一个学生,只是这样存在的你就是可以的。你不需要证明什么,你的存在已经足够了。
04.
这让我想到著名的情感理论家劳伦·贝兰特的一个概念,叫作“残酷的乐观主义”。它本来说的是20世纪下半叶开始,美国梦和战后福利国家承诺的阶级流动、就业保障、政治与社会平等、亲密关系等等,在很多国家都结构性地失去了牵引力。这些东西曾经承诺了一种美好的生活,但是好像你追求这些东西的过程本身反而成了消耗你,威胁你的幸福和身心健康的过程。
我相信大家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比如无穷无尽的卷,让你感到身心俱疲,但是怎么也停不下来的996,还有永远也上不了的岸。
其实农村老人也是一样的,我们看到他们憧憬的“吃苦”所承诺的关于家的美好生活,给了他们希望与乐观,但也是极其残酷的。因为他们不仅很难实现这个理想和希望,而且去追求这个美好生活反而成了一个消耗他们的过程。
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