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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许是年代久远，同事、同学对他的印象都很模糊。我找到他的同门师妹，他俩一起发表过论文，知网上还能找到。有一两年的时间，他们一起在儿科病房工作，做心肌炎方向的实验，应该算志同道合的人。

但是师妹对爸爸的印象，是字很整齐、温文尔雅、情绪稳定、不甘于平凡。能记起来的场景，只有一次停电了，我爸让师妹抓着自己的白大褂，一起走出了教室。再追问下去，阿姨说他“老像心里有任务”。

也可能是死者为大，我这么“惨兮兮”地寻找爸爸的回忆，大家都想给我留一些美好的印象。

我会觉得很不真实，也不甘心，我爸不可能就是这么一个人吧？看起来挺普通、挺无聊的。拜访完师妹那天，我喝醉了，很想他，跟他说了很多话。我希望爸爸是个精彩的人，更想问他，他到底向谁袒露了自己的内心？为什么不对别人表述出真实的自己，这让我怎么办呢，该怎么找到真实的他？

我觉得他会有很多纠结，很多压抑的情感，内心可能有个执念，有驱动力，可他究竟为什么那么努力？我想揭秘他这个人，虽然他没有教育过我，但有东西留在我身上。比如我之前跟他一样，也很卷，每天只睡4-6个小时，想在纪录片行业做出一番事业，证明自己是个有价值的牛马。

感觉一旦揭秘出来一点，他身上跟我契合的东西，我就会有一种被拥抱的感觉，会更加坚定我自己。

黄豆整理爸爸的照片。 （图/讲述者提供）

爸爸留下的同学录。 （图/讲述者提供）

通用的爸爸

我妈眼里我爸的形象，算是最立体的。做家务从来得不到我爸的夸奖，但如果手上贴了创可贴，我爸会主动把活儿干完。我妈就装头痛，贴个风湿膏，自己刷点存在感，体会他的关心。

爸爸惹了妈妈生气，也不会哄人，就变得很殷勤，端茶倒水的。有一回我妈下班，他马上递拖鞋，我妈一脚就把拖鞋踹飞了，差点踢到他的鼻子，我爸脸色铁青扭头就走。另一回事情闹大了，我爸搬去住客厅，轮到我妈道歉，但她不主动说，只是把房门开了一条缝，一天天地缝越来越大，我爸始终无动于衷。直到我妈说：香港都回归了，你还想搞分裂？

我爸我妈都是二婚，结完婚我爸要去妈妈单位探望，同事们跟他开玩笑，说要带上结婚证、身份证、单位证明，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逗他。结果他真的从包里掏出了那些证件，让我妈拿去给领导看。

妈妈形容他“木讷”，也可能我妈性格张扬，所有男的在她眼里都木讷。他俩性格差距很大，婚事也一波三折。恋爱谈了4年，快要登记结婚了，我爸突然知道我妈上大学时，曾在本该上课的时候，偷渡过越南，挨了学校处分。

这事在我妈领导看来，算有闯劲儿，很是赏识，重用了她。我爸听了却暴跳如雷：“这么严重的事为什么瞒着我？”我妈解释得轻松，觉得小事一件，我爸更崩溃。起初决定绝不原谅，后来想如果我妈求复合就原谅，最后我妈没找他，他自己求的复合、结婚。

AI生成的父亲年轻时的照片。 （图/讲述者提供）

爸爸很爱拍照。 （图/讲述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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