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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蓝评《伊甸之东》|二元世界的挽歌

上海书评  · 公众号  · 读书  · 2025-01-08 1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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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斯坦贝克

男人必在地上漂泊流亡

写作《伊甸之东》之前几年,斯坦贝克的日子并不好过。1948年,他的挚友爱德华·里基茨(此人是一位海洋生物学家,斯坦贝克前期作品中的关键概念“方阵/群人”[phalanx/group-man]即来自他的启发)因一场火车事故猝然离世,随后他与自己的第二任妻子格温多琳·康格感情破裂,只能以离婚收场。“过去这几年很痛苦,”斯坦贝克在写给自己的编辑兼密友帕斯卡·科维奇的笔记中写道,“我不知道它们是否造成了永久性的伤害。但它们绝对改变了我。如果说没有改变,那我的心就真是顽石了。” (引自《伊甸之东》附录,1012页)
为回应生活中的剧变,加上1947年的俄国之行以及冷战开启造成美国社会气候的变化对他个人观念的冲击,斯坦贝克决心在自己的写作生涯中酝酿一场“革命”。《伊甸之东》可以看做斯坦贝克创作的分水岭。在此之前,他已经凭借《人鼠之间》《愤怒的葡萄》等作品大获成功,这些作品专注于描摹现实,人物形象往往鲜明而固定——他们要么因自身的局限走向悲剧结局,要么凭借良善本性助公义得胜。然而到了《伊甸之东》,斯坦贝克却走出“舒适区”,一头扎进人性的幽微之处。这部作品依然以现实为依托,但伴随现实变化而来的不再是善与恶的彰显,而是二者的含混和由此引发的精神危机。
《伊甸之东》在形式上呈现为加利福尼亚州萨利纳斯河谷生活的两个家族,自南北战争到一战长达半个世纪的“长河故事”。首先登场的汉密尔顿家族,其原型是斯坦贝克的母系一族,他甚至把自己也写进了书里。书中人物亚当·特拉斯克曾“沿中央大道走到了一百三十号欧内斯特·斯坦贝克家高大的白房子前” (642页) ,这栋房子正是斯坦贝克一家曾经的居所;而接下来,“奥莉芙来开门,她只开了一条缝,玛丽和约翰在她身后探头张望” (同上) ,约翰自然是斯坦贝克本人,而奥莉芙和玛丽也是他在现实中母亲和姐姐的名字。
斯坦贝克有意在这部作品中打破虚构与现实的界限。于是在“真实的”汉密尔顿家族对面,斯坦贝克引入了虚构的特拉斯克家族(尽管这个名字来自他父亲的一个朋友——一位捕鲸船长)。率先来到萨利纳斯河谷的是北爱尔兰移民塞缪尔·汉密尔顿,“他来到萨利纳斯河谷时正年富力强、精力旺盛,充满了想象与干劲” (12页) ,但遗憾的是,到他来到这里时,“所有平整的土地都被占了” (13页) ,于是塞缪尔只能在贫瘠的土地上定居,靠自己的双手与奇思妙想渐渐组织起一个家庭。
而作为后来者,特拉斯克家族原本生活在康涅狄格州。但到亚当选择在萨利纳斯河谷定居时,他已经拥有了可观的财富积累——他的父亲塞勒斯为他留下了来历不明的巨额遗产——于是可以购下足够肥沃的土地。亚当还有一个继母所生的弟弟查尔斯,于是在特拉斯克家族中,一开始上演了“该隐与亚伯”的戏码——但这并不是唯一一次,因为亚当随后也会拥有两个儿子。
但有趣的是,在特拉斯克家族的第一场“该隐与亚伯”中,讨得“父亲”欢心的是亚当,然而最终出走的也是他;因愤恨而起了杀心的查尔斯反而留下并终老家乡。在这里斯坦贝克便开始试图对“经典”进行再造,使之更符合他所相信的时代精神。实际上,拒绝“流放”查尔斯的,正是兄弟二人的父亲塞勒斯。他把更符合自己心意的亚当送进军队,希望他可以继承自己的衣钵,而在他看来“查尔斯什么都不怕,所以他永远学不会勇敢……把他送进军队,就是把他身上本该约束的东西放松了,可是它们是不能放松的。我不敢让他走” (41页)
相比原典中上帝并不考虑该隐的特质而令其“在地上漂泊流亡”,塞勒斯的决定更为审慎,这或许便是“天父”与“人父”的不同。但到亚当自己成为父亲,再面对相同的“小剧场”,他甚至已经不再拥有选择的权力。更讨他欢心的大儿子阿伦——名字源于《圣经》中摩西的兄长亚伦,为他取名的塞缪尔当时说“我一直喜欢亚伦,但他没走到应许之地” (450页) ——在确证了自己与罪的关联后选择自我流放,最终战死沙场;而聪颖但善妒的弟弟迦尔——以色列百姓中“信心的勇士”迦勒,最终走到应许之地的二人之一——却留了下来(当亚当问起阿伦的下落,迦尔近乎嘲讽地反问“难道我应该照看他吗?” [942页] ——似乎小说中的人物也对自己扮演的角色有所察觉),并担负起延续家族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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