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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兆言:我珍惜自己还能写的状态

群学书院  · 公众号  · 自媒体  · 2024-12-11 08:15

主要观点总结

本文是关于叶兆言作家的采访记录,叶兆言详细谈论了其作品《璩家花园》的创作过程、人物塑造、历史背景等。

关键观点总结

关键观点1: 介绍叶兆言及其作品《璩家花园》

叶兆言是当代著名作家,其作品《璩家花园》是一部以南京为背景的长篇小说,讲述了一段历史变迁中的家族故事。

关键观点2: 《璩家花园》的创作灵感和背景

叶兆言通过日常生活中的小切口,结合历史背景,创作了《璩家花园》。小说中的许多细节都来源于真实生活,通过虚构的故事情节将其串联起来。

关键观点3: 作品中的人物塑造

叶兆言在《璩家花园》中注重人物的性格刻画,通过细腻的心理描写和情节设置,展现了人物的内心世界和情感变化。

关键观点4: 作品的历史背景和文化内涵

《璩家花园》以南京为背景,展现了城市的历史变迁和文化底蕴。叶兆言通过作品传递了对传统文化的尊重和传承,以及对现代社会的思考。

关键观点5: 作家的创作理念和追求

叶兆言注重作品的文学性和可读性,追求真实与虚构的完美结合。他希望通过作品传递人性的温暖和美好,以及对社会的深刻洞察。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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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读书报:这些真实的细节使小说立得住。还有一些细节都特别有年代感,包括蝴蝶牌缝纫机、俄语速成班等,您如何看待细节对于小说的意 义?


叶兆言: 细节对我从来不是难事。比如俄语速成班在当时是特别大的事情,苏联对我们的影响很大,那一代知识分子都在学俄语。 好的小说不在于你写了真实的东西。好的小说要有创造性,而不仅仅是真实。真实是小说需要的,小说更需要的是虚构的真实 ,像卡夫卡的《变形记》,人变成了甲虫,照理说这是最不真实的,但它反映出人异化成物,这个就很重要了,如果再过多计较人能不能变成甲虫没有意义。 不是客观的真实性,而是人变成非人的真实性,文学艺术要追求的是你创造出来的真实性。


中华读书报:您是比较注意留白有时候惜墨如金的,但小说中引入大篇戏文《山河图》,是否有特殊的 考虑?


叶兆言: 这一段戏是表达动荡十年最好的体现。有个细节,刘氏“夫在持斋,夫死开斋”,她犯了戒,这小错就变成天大的罪恶,让她下地狱,扔到奈何桥下,复活再把她扔下去。十年间就折腾这件事,说她罪孽深重,你也不知道深重在哪里。别人也救不了。戏文中,为什么是儿子把山劈开来救母亲,母亲太受难了。引用《山河图》会让大家觉得奇怪:叶兆言为什么这么写?我就是想让大家停顿下来想一想,比写几段具体场景更有效。


中华读书报:《仪凤之门》里安排的“阅江楼”是南京北部的一个地标,《璩家花园》里的“祖宗阁“也是一个地标,发现”地标“,似乎对您的写作有格外的 意义?



叶兆言: 《仪凤之门》中的阅江楼是虚构的,明朝时就想盖一直没盖;祖宗阁是南京特色,听说福建也有,就是正屋里有个阁楼专门放祖宗的图像。中国社会祭祀是一件大事。天井趴在祖宗阁往下看,我们的千年传统也在通过他的视野往下看——祖宗阁是一个很好的道具,完成了连环透视。


我们这一代经历了一个特殊时代,男生女生是不说话的,你无法想象那个时代的少年男女像敌人一样,男女之间的隔阂超过了所有时代,对异性的了解几乎是零。 这段历史像带着面纱,如果不记录下来,大家不知道。 后来的年轻人没办法理解这件事,我们的父辈也无法了解。只有同时代的人会才有深刻体会。


我本来想写个中篇《缝纫机,蝴蝶牌》,同时用缝纫的办法做一件衣服,把各种事情揉在一起,写着写着人物众多,这个名字无法概括,干脆变成地名《璩家花园》。


中华读书报:《璩家花园》中天井是一个非常温和的人物,他对任何事情的反应都很平淡, 但恰恰是这样的人能做成一些事。给主人公命名“天井”是否也有您独到的考虑?


叶兆言: 写作有意思的地方,是带给你虚构的快乐。 你有权力给人物起名,“天井”有浑成的一面,“阿四”这个名字就比较偷懒。关键还是眼缘,找到合适的角度。


对天井来说阿四更值得爱,所以他为阿四放弃大学。我们心中不知道有爱,总希望别人有爱。其实一个爱别人的人,比被人爱的人更幸福。付出爱的幸福是不可替代的。幸福点就是爱那个人,对他来说爱就是一切。爱不是交易,父母爱孩子永远不要求回报。所以天井比阿四更幸运,阿四不知道自己爱谁。“天下好事都归我”是人的欲望。天井是一个虚假的人物,不符合生物性,不容易写好。他的思维方式、为人的方式像脑子进了水,这个人物放进文学史很常见,比如《阿甘正传》里的阿甘,辛格的《傻瓜吉姆佩尔》。小说家要做的所有技术处理,就是把假的事情做得像真的一样。


中华读书报:您的作品中一直不乏父子关系的书写。《璩家花园》中天井和阿四的儿子璩达究竟是谁的孩子,没有 给出答案。


叶兆言: 答案留给读者。璩达究竟是谁的孩子不重要,这个谜永远不可能揭开,它是多义的。我甚至认为,天井是否知道真相也不重要,他的全部精力投入在孩子考大学这件事上,老婆出轨都没有意识到,血缘关系不重要。 这些细节强调了高考对人的异化。



中华读书报:您这么处心积虑地写作,但是很多读者可能也就一翻而过。


叶兆言: 写小说就是折腾自己。小说就是这样,第一遍看完看第二遍还有新的发现,在小说中多埋点“雷”还好一点。世界上有很多经典,让我们反复看了仍然感觉震惊;为什么有些小说觉得不好,就是经不起推敲。


整个世界文学就是一个书架,我觉得作家的理想,总是希望自己的作品放在世界文学的书架上去,也许你的作品根本不可能放上去,只要尽可能做,也许会有奇迹。 有没有也不重要,关键是你的内心深处要有这份追求。如果你什么事情都想明白了,就可能躺平了。


中华读书报:文坛普遍认为您堪称“劳模”。


叶兆言: 我一直激励自己。这样做在世界文学中是非常普遍的。一个作家可以写很多,也可一辈子就写一部书,有人说至少十年磨一剑,我不理解这句话。 福克纳活了64岁,写了19部长篇,从来没有人说他是高产作家;我67岁才写了14部长篇,我还没有努力到、勤奋到福克纳的地步。


我年纪也大了,写作咬牙切齿,我知道老了可能写不动,最朴素的想法是写一天是一天。别人觉得我孜孜不倦,全世界天天写作的人很多很多。我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不用上班,我能做的,我应该做的不就是写作吗? 我很幸运我喜欢写作,还能写出来,因为写作还能获得荣誉。热爱写作的很多,不是所有作家因为热爱就能写出来。我觉得作为作家已经很幸运。我珍惜自己还能写的状态。


中华读书报:创作生命力是否和作家的学养有关?您被大家视为学者型作家。


叶兆言: 对作家来说,不写作的理由很多;从我自己来说,尽可能自律一点。我能多自律就多自律,没有多大道理,活得很简单。 写作是第一要事,万事以有利于写作为原则。


作家的手不要伸得太长,不要伸到学者那里,还是有个度,小说就是小说,写小说就是老老实实、千方百计把小说写好,想想人物怎么写有意思。 不要弄得神神鬼鬼,不要卖弄学问和思想,这些让学问家去想。各做各事,各管各行。


中华读书报:您认为评论家对自己的作品解读到位吗?


叶兆言: 我一直很悲观,觉得没有太多人看小说,文学作品有一种垂死挣扎的感觉。有时候做活动我也很悲伤。台下90%的读者都没有读过活动谈到的书。所以我内心常有不安。你当然愿意自己的作品被评论,很多事情写作时没想那么多,反而很多言外之意是编辑和评论家发现的,这就体现出文学作品的重要性。 人物活了以后,恰恰是读者和评论带来意外之喜。


这个世界很丰富,凭什么人们读你厚厚的书?我对每一个阅读者心存感激。别人愿意评论是读了你的书了,评论得对不对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看。包括那个说我厌女的读者。我在想:我哪儿厌女了?有之则改,无则加勉。我也有比较庸俗,说我好就暗喜,说不好也觉得不爽,但是我理智对待,我会想哪里需要改进。我比较客观地对待评论。听到好话不要忘乎所以,说得不对也不重要,如果说得准确,对写作是有帮助的。


王朔曾经说江南作家很优越。他的这个话有可能是江南作家容易犯的错误。所以 我就提醒自己,不要玩弄才子气。 我清晰地认识到,你的作品没有多少人读。你要考虑在未来如何写好。


中华读书报:您是比较反对”地方主义“的作家,但是不可否认您的作品是很有地域性的。从《南京传》《仪凤之门》到《璩家花园》,您对于南京的书写从来都没有疲倦感,相反,总有新的视角。地域和您的写作有怎样的关系?


叶兆言: 地域对我来说是偷懒的关系。像咱们长时间聊天就必须坐着,南京对我来说就像一只“板凳”。作家讲故事脚下必须有支撑的土地,福克纳所说的邮票大的地方,只是提供了叙述的方便,并不是作家想划地为牢,应该不是这样。你只是选择了这个地方,反映了地球上有土地、有河流等等活的共性。反过来说,我强调越是世界的越是地方的。如果说像土特产,只这个地方有、别的地方没有,这不是文学的终极目标。


我特别不喜欢地方主义。 我们的判断,外国文学是汉字之外的文学。谈外国文学的时候就是一个整体,如果过于强调德国文学、法国文学,世界文学就不存在。诺贝尔文学奖是虚拟的世界文学奖项,该不该得奖是另外一个话题。全世界作家的文学理想是一样的,就是努力成为世界文学的一部分。



中华读书报:刚才您说林斤澜提醒过您避免“轻车熟路”,作为一位写了几十年的老作家,您的写作总能找到独特的角度切入,每一部作品都有新的发现和表达。


叶兆言: 写作就是这样,像拔着自己的头发离开地球,像西西弗斯推着石头上山,是不可能成功的事情,但是你要努力,虽然怎么努力也摆脱不了南京,摆脱不了民国、摆脱不了历史,但是你所做的摆脱的努力是很重要的。


中华读书报:费教授在那个时代有多大的典型性?您怎么评价费教授这个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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