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正午时分,阳光明媚,一辆黑色的小汽车在乡间小路中不紧不慢的行驶着,道路两旁划过绿色的田野。
后车厢里坐着一个女人。她的头发和男人一样短,乌黑但没有光泽,发质很硬,任何一个不追求外表的中学男生都有可能在家边的理发店花上十元钱剪出这样的发型;皮肤呈深棕色,肤质并不好,和城里的女人不同,这样的皮肤是遮挡阳光和风沙的外壳,而非展现美貌和气质的工具。紫色的T恤外套着黄绿色的冲锋衣,下身是黑色的紧身裤,脚上穿了双缀着些粉红色的361°运动鞋。下车之后,你会发现这个女人不仅又黑又瘦,而且很矮。
车停靠的地方是施林江的外婆家,不远处就是当时施林江出事的路口。坐在后车厢的女人姓宛,是施林江的妈妈。在施林江加入QG之后,宛妈妈把自己的微信头像换成了全队成员的合照,中单Doinb站在最中间,Clid和Kabe的右边是儿子施林江。
照片上的老房子是一家人曾经的住所。1997年施林江出生之后,宛妈妈为了给儿子取名翻遍了字典,最后选择了“芃”字,形容草木生长旺盛的意思——施林江属牛,她希望儿子以后有的吃。但后来这个名字因为读音不好听就改成了“林江”,意思是不仅仅有草吃,还有水喝。
在镇上,施林江的家庭不算贫穷——这是宛妈妈和丈夫用多年在外打工挣的钱换来的。对于在这里生活的人来说,如果不能考上好的大学,那么“外出打工”几乎是一条必经之路,去到上海、宁波、江苏,成为大城市里不起眼的螺丝钉,在辛苦之后带回养活全家的薪水。宛妈妈和丈夫就是因为同样在上海打工,后来经人介绍才走到了一起,组建起了现在的家庭。她说:“在我们这个地方,你种田,能吃啥?不打工,连媳妇也讨不到。”
在施林江出事前,宛妈妈在上海爱思箱包厂做工,厂子效益不错,员工待遇也好,一个月算上加班费能有一两千块钱。她庆幸自己找了份好工作,于是拼了命的干活,希望有一天能过上好日子。然而,在2007年5月1日接到施林江出事的电话,和丈夫匆匆坐车从上海赶回安徽之后,一切都被改变了。
施林江被截肢后,宛妈妈和丈夫几乎每天以泪洗面。白天病房里人声嘈杂,一到晚上安静下来,伤口的疼痛被无限放大,施林江每晚都疼得大叫。丈夫看不下去,偷偷问医生要来止痛药给孩子吃,被她拦了下来,怕损伤孩子大脑。两人因为这件事不止一次争吵,最终的结果往往是丈夫要来一片止痛药,她掰下来半片,留半片喂给施林江吃。
过去,施林江走这条路上学,后来,因为假肢走不了泥地,于是转学去了镇里
陪伴
施林江出事之后,村里的妇女大队长找到了宛妈妈和丈夫,告诉他们,如果想的话,可以破格再生第二个小孩。最终,夫妻二人没有选择再生养一个孩子,一方面出于经济上的考虑,另一方面,他们也想把全身心都放在施林江身上。
过去,施林江是个阳光、开朗的孩子。家里来了客人或是同学,施林江会把所有好吃的拿出来请别人吃,他爸爸说:“这孩子不吝啬,将来一定能很快融入社会。”有一次,宛妈妈问施林江,你把东西都给别人吃了,你吃什么呢?施林江说,那你再去买啊。他不知道,在连公路都没有的年代,宛妈妈要骑着自行车穿过难走的泥巴路,去镇上买水果和吃食。
当阳光的施林江穿着假肢重新回到学校时,他遭遇了同学的嘲笑和羞辱。面对“瘸子”的称呼,施林江没办法反驳,也没能力反抗,只能把被放大了的痛苦一个人咽下肚去——他的内心开始产生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