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从政治上来看,宋美龄是个地道的极右分子。她曾经说姐姐宋庆龄不过是个浪漫主义者。她还认为,在蒋介石的大屠杀中受害的只有共产党人和其他处于社会底层的人员,那些“过火的行为”也都是因为士兵们一时过于冲动才造成的。
蒋介石现在已经相当富有,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商界富豪才能与他相比。更重要的是,蒋介石手中握有权力。金钱对宋美龄的吸引力远没有对她大姐的吸引力那么大。宋霭龄的成长伴着宋查理为赢取人生的第一桶金而奋力打拼的过程,因此内心深处印上了父亲一门心思挣钱的影子。宋庆龄则不像宋霭龄那样爱钱,她从小就产生了对穷苦人的同情之心。
宋美龄出生时,家里的经济条件已经有了保障。在她眼里,钱不过是一种便利的工具。她最大的缺点是厌烦一切,终其一生对人对事都没有耐心。她思维活跃,精力充沛,不过单凭自己的力量能取得的成就毕竟有限。蒋介石能提供她所需要的权力,在蒋介石眼中,拥有权力就意味着具有控制环境和他人的能力。而在宋美龄看来,权力则意味着影响力。蒋介石给她提供了创造历史、根据自己的想法改变中国人生活的机会。宋美龄觉得自己能够像美第奇家族的人那样改变人类的命运。他们两人最终得以成婚的关键原因,也许正如威斯里安女子学院的女舍监所注意到的那样,除了活泼开朗之外,宋美龄性格方面另一个突出的特点就是绝对服从权威。她在这里所说的服从应该是指对权力的服从,而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服从—这一点她从来没有做到过。因此,即便宋霭龄没有向宋美龄描述与蒋介石结婚的种种好处,而是直接命令她嫁给蒋介石,那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前文曾经说过,有人曾恰如其分地总结了她们三姐妹的特点:“一个爱财,一个爱国,一个爱权。”
刚当上总司令夫人的宋美龄急着行使自己新获得的权力,结果蜜月刚结束,她就因为触怒了青帮而给蒋介石惹来了麻烦。数年后,伊洛纳·拉尔夫·休斯从宋家顾问端纳口中了解了其中的详情:
上海的重要人物无一例外都要向青帮交保护费,这已经形成了一种惯例。蒋介石一直都为自己交费。但在蜜月期间,美龄却开始做他的工作,她劝蒋介石说,他现在已经当上了总司令,是全中国最重要的人物,根本就不需要交什么保护费。
她性格狂放,不受羁绊,也不太注重着装打扮。她的双眼一眨一眨,能够穿过外面的重重迷雾,抓住事物的本质。她为自己的身份感到自豪,这么多年来宋子文一直在默默替她交保护费,这一点她并不知情。
蒋介石听从了她的建议。等他要与新娘下山时,他俩选择了不辞而别,悄悄溜回了上海。那天蒋介石还有几个紧急会议需要去赴约,可能要晚点儿才能回家。
两个小时后,一辆豪华的劳斯莱斯轿车停在了西摩路上的宋家门口,车里坐着一位司机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他们是来接美龄到“她姐姐家”。
美龄坐上汽车离开了,但她没有到霭龄家去。几个小时之后,蒋介石返回家中,看到美龄不在,顿时急了。他感到事情不妙, 赶紧拿起电话,在这种情况下,要想直接联系上美龄是不可能的, 他拨通了子文的电话号码。没说几句,子文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挂了电话之后,子文又拨通了另一个电话。这个号码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几秒钟后,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熟悉而又让人不寒而栗的人的声音—杜月笙。
蒋夫人很好。不要担心。她安然无恙。有人发现她一个人坐着汽车在危险四伏的上海街头乱跑,只有一个女佣人陪着她。考虑到无处不在的危险,这么做非常的不谨慎。为了安全起见,她已被安置到一栋舒适的别墅里。她在那里备受礼遇,因为她是中国新领袖的妻子,大家都很敬重她。不过,尽管大家都费尽心思地讨她的欢心,她似乎并不高兴,什么东西也不愿意吃。总司令自结婚以来太忙了,没有给自己和夫人安排好妥帖的保护措施, 杜月笙对此真诚地表示遗憾。在像上海这样一座危险的城市里, 这么做真的是太大意了。
也许宋先生能够费心过来一趟,妥善处理一下这次意外事件。很简单,只是为他妹妹的安全办理一些例行的手续。
宋子文匆匆赶到杜月笙那栋戒备森严的别墅,办好了“手续”,然后开车去“照看”宋美龄的那栋房子里接上美龄,送到了蒋介石身边。这件事传递出来的信息已经很清楚了:杜月笙猛扯了一下缠在蒋介石脖子上的那根皮带。
宋美龄并没有意识到她在嫁给蒋介石的同时,也嫁入了蒋介石的“家庭”。这件事宋霭龄知道,孔祥熙知道,宋庆龄知道,宋子文也知道。但直到自己被绑架之后,宋美龄才明白过来一件事:杜月笙现在已经成了她的教父。
本文选自《宋氏家族》第十一章(中信出版集团 2017年8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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