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君：下一个病人，要住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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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中的狂欢让我无拘无束。 ”

他吟诵这些句子，把哀死当做快乐

并忘记了其中的意义。

在词的内核，东君、河伯、山鬼

之类的神，退到意义之外——

词呈现了日暮时分在长江下游的

阴郁的裸体状态： 秋兰，江离，芷

“旦饮香木之坠露

暮食芳菊之落华”

他内心的叹息泉涌。

香草美人在彼时，空洞地，空洞地悲伤。

2 月7日上午10时41分，医者李文亮

咳出了一口痰，他端详着窗外

狭窄的天空，古代的鱼群

喜欢聚集在水面叶子的下面

巫师们通过水中倒影测量天空的深度。

倒影即前行： 医者感觉到自己

这一瞬间太亮了。

他甚至有了一跃而入死的冲动：

好吧，我进入这广袤

以形成一圈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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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

有时对我们来说它就是一颗黑色的骰子。

在公元前二世纪的祭祀中

它和羽毛丰满的鸟、白猴、獾和白母牛

并列在一起，主持仪式的人

喝得酩酊大醉，跟着节奏

念诵经文，万物沸腾着

我们头顶上的天空像一个破锣咣咣乱响。

骑马的时代，它叽喳叫着

无论怎么叫它都是那个时代

最好的五弦琴。

转眼石油开始盛行，飞机快过了

地狱扩张的速度

它开始称呼自己为小脑袋

它站在黑暗里比黑还要漆黑的身体

开始被人叫做不洁的扫帚。 它也称呼

自己叫香炉，或者叫自己

锯子： 它用它的身体锯开了万物

静默的耳朵

它让所有滔滔不绝的嘴停了下来。

试想一下，几亿人，十几亿人

停止在寂静中

它就在宇宙的这种荒凉级的不语中

振了一下翅膀

它飞过了武汉，或者没有飞过武汉

它都是一团王冠上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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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魂

一霎那他感觉到三个我。

他感觉到一间用了很久的房间打开了门

涌进来的泥灌满了嘴。 没错，

虚空中只有嘴。 没有眼珠，下巴是空的

耳朵听见的是旧衣服烧汽油的味道

水珠回到分子，沙子握到了岩石

但一切尚未开始。

第一个我越过了他自己的躯壳

他们在埋他： “我”遇到了但丁。

但丁很是诧异： 这里没有地狱，而且我们

只接受审判过的灵魂。

第二个我醒悟，他回到躯壳的

原处，此时它还不被叫做“尸体”

——它的内心尚未冷。

第三个我已经上路，他在思考

天堂这个词儿，为什么空空如也？

于是他触摸到了镜子。

它看见无数个我，在无数的镜子里的

看见触摸镜子的我。 护士喊

有人在冥界被退回来了！ 他大汗淋漓

大喊大叫，嘴里都是海藻和盐

他在一场恶梦中手里抓满了枯枝败叶

38号病人，赶快收拾你在某处，某地

一无所有的物品，下一个

病人，要住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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濒死的摇篮曲

她没有什么歌要唱的了。

她的身体碰到了墙，歌声进入阴影

白雪，白风，白砗磲，白床单

白色的医生

白色的线条涌向打开的窗户

身体的每一个空间都奔向天空

她在无语中说出的每一个词都是白色光线

在无光中飞舞

时间到了。 我的命睡在坟墓的摇篮

我的命睡在摇篮的坟墓中

难以止息的念头在汹涌的源头

被光吸收。 碗翻了

樱花，坍塌的温柔

没有海。 船只是一道折皱。

万物就是没有被光照亮的划痕。

医生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不要动

水面起风了，你就待在这儿

她这时已经变成一束光柱

她无声： 世界被她折叠成一个平面

汇向一个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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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 /

王君，曾用笔名楠铁，生于1969年10月。九十年代起活跃诗坛，1994年出版第一部诗集《霞光的极端》（与韩欣合著）。三十年间，行走于喜马拉雅山麓和城市之间，自封为不学无术的散仙。作品散见各个诗歌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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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人：

敬文东 | 胡传吉 | 谢宗玉 | 李约热 | 李德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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