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这么一件最初看来不大的事,即便顺利解决也要费些周章,并且现在我们这么一说,听起来可以摆平,不至于后来那么被动。
但这里有两点需要知道。首先毕竟这是马后炮,事情发生时,能否立即对该事件作出升级判断,这需要阅历和认知,需要随机应变。再者,招待、红包、玉璧善后这些都是要成本的,人力成本、资源成本。平原君作为万乘之国的国相,来个人就这么费一通事,那还不疲于奔命。
平原君对待跛子的轻慢态度招致损失,是典型的强势方对弱势方处理不当。
弱势方的力量不如强势方,但体量成本相对要小,有时候可以利用这点以小博大。
弱势方的窦婴
将一手差牌当好牌来打
但弱势方千万别觉得光脚不怕穿鞋的,自己拿着强势方的把柄就一味不放。《史记》汉初外戚窦婴和田蚡的斗争就是一个非常鲜明的例子,太史公讲述得很详细。
窦婴是外戚,在汉景帝时期官至丞相,平定吴楚七国之乱,权倾朝野,宾客满天下,但到了汉武帝时期已经不再为官,靠山窦太后去世后更加失势,权柄逐渐落到王太后的弟弟田蚡手上。
汉武帝元光三年的一天,赋闲在家的窦婴,遇到一件事:当朝丞相田蚡的门客籍福造访,提出一个要求,希望窦婴把城南的一片田地让给田蚡,这个要求可谓强取豪夺。从博弈层面考虑,田蚡方提出这种过分的的要求,是很容易遭到窦婴方坚决拒绝的,表面上可以看成是田蚡对此事处理轻率,但难道真没有挑事的意思吗?毕竟在田蚡刚刚上位的时候,确实有过对窦婴系打压,提拔自己嫡系的举动。所以,这里田蚡的要求看似轻率,但对窦婴方来说,则是一种考验。
窦婴第一时间就做出答复——老仆虽弃,将军虽贵,宁可以势夺否?——他用近乎悲壮的语气拒绝了这种无理的要求,同时认为这种拒绝很正常,双方势能力量对比,并不至于影响这种拒绝的后果。这里也不排除窦婴对过往的尊贵和人脉关系还有一些自信。
窦婴的至交好友灌夫恰好在场,灌夫为人刚直,经常发酒疯,尊重寒士,对达官贵人则不放在眼里,唯独和窦婴特别要好。
于是也大骂籍福,除了田蚡这个要求本身过分之外,也因为田蚡未曾发迹时曾在窦婴手下任职,当初毕恭毕敬,而今却如此傲慢。
包括籍福原本也是窦婴的门下,趋炎附势,跳槽到了田蚡门下。
籍福是老于世故的人,窦婴这边是说不上什么了,他回到田蚡面前,也没有明说窦婴和灌夫的态度,只说窦婴老迈了,等他死了以后再说吧。但田蚡后来还是得知了窦婴和灌夫的愤恨情绪。
田蚡十分不满,说:“窦婴的儿子犯了死罪,是我设法救了他。一块田的事情,竟然这样对我。”窦婴和田蚡以前因为权力的升降就存在一些隔阂,但都在暗处,这一回合,交涉失败使得较量上升到明面了,双方都不愉快。
第二回合发生在次年的春天,《史记》记载——元光四年春,丞相言灌夫家在颍川,横甚,民苦之。请案。上曰:“此丞相事,何请。”
田蚡把灌夫作为突破口,一天和汉武帝说,灌夫家在颍川极其骄横,百姓都受其欺凌,请求皇上查办。田蚡下这步棋显然是经过充分考虑的,将来事件升级成和窦婴的对决,已经先一步和汉武帝备份。而且,皇帝金口玉言,如果脱口而出这种鱼肉百姓的人赶紧从重从严查处,那么事情就省事了。哪怕皇帝随口说一句丞相酌情处理,田蚡也好办。汉武帝这时候虽然年轻,但已经表现出很成熟的政治天赋,轻巧得回了句这是丞相的分内事,把皮球踢还给田蚡。
田蚡开始查办灌夫,灌夫也不是吃素的,抓住了田蚡的短处,田蚡以非法手段谋利,收取淮南王的金钱,与淮南王有些不当的对话等等。
田蚡有心虚之处,两边宾客从中调解,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