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观点总结
美图公司经历了大规模的战略调整与反思,从多元化扩张到聚焦核心业务,并成功转型为专注于影像工具的公司。创始人吴欣鸿表示,经历失败和挫折后,公司重新整合产品,并专注于工具类服务,成功实现了转型和复苏。吴欣鸿强调了公司成功的几个关键点:战略与能力的匹配、不随意消耗资源、拥有核心竞争力。美图通过AI技术实现规模化盈利,并致力于生产力场景和全球化。吴欣鸿反思了自己的创业过程,并强调公司回归擅长的领域后,找到了发展的正确方向。
关键观点总结
关键观点1: 战略调整与反思
美图公司经历了从多元化扩张到聚焦核心业务的战略调整,经历了大规模的反思和盘整,从而找到了公司发展的正确方向。
关键观点2: 转型为影像工具公司
美图公司重新整合产品,并专注于工具类服务,实现了从多元化扩张到聚焦影像工具的成功转型。
关键观点3: 成功实现规模化盈利
美图通过AI技术实现规模化盈利,并致力于生产力场景和全球化,成功转型为一家具有竞争力的公司。
关键观点4: 重视核心竞争力和资源
吴欣鸿强调了公司成功的几个关键点:战略与能力的匹配、不随意消耗资源、拥有核心竞争力。
关键观点5: 创始人的反思与成长
吴欣鸿反思了自己的创业过程,并强调公司回归擅长的领域后,找到了发展的正确方向,使得公司能够持续成长和成功。
正文
吴欣鸿:
确实,我们靠 AI 应用盈利了。但我们不是赚得最多的,如果单纯说赚钱,剪映肯定更赚钱,有消息说去年他们营收一百亿。
晚点:当年做很多项目,走多元化之路,目的是什么?让公司变得更大吗?
吴欣鸿:
盲从。其实对这些业务并没有多么深刻的认知,只是当时行业都觉得要平台化,要不断扩大规模,我就顺着这个行业的认知,去追求高用户时长、高变现空间什么的。当时并不知道自己真正的优势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晚点:后来怎么想清楚自己要什么了?
吴欣鸿:
我并不是那种很快就把一件事情想清楚的人。只是 2019 年公司巨亏,被迫把很多项目都关了。
2018、2019 年,是我职业生涯里最累的时候,累主要是因为能力跟不上欲望。我作为 CEO 要对所有事情负责,而我又不知道解法是什么,只能看着业务各种挫败。
晚点:2018 年关掉手机业务还算及时,因为那一年你们还能卖 70 多万台。你什么时候意识到做手机根本没戏?
吴欣鸿:
2017 年我们可是卖了接近 160 万台。但手机明显在 2018 年进入到了规模效应的竞争,市场已经非常卷。一开始我们做以自拍美颜为主的手机,几乎没有竞品,到后来几乎是手机厂商的标配了,我们的卖点不再特别,而且他们在从研发供应链到营销规模是我们的很多倍。我们拿某个厂商的成本对比发现,对方的成本只有我们的 60%,就觉得,这个业务还是算了。
晚点:决定做手机的时候没有想过它就是个长链条、重投入的复杂生意?
吴欣鸿:
当时不懂。2012 年做手机的原因很简单,就是看到卡西欧自拍神器很火,它就是个相机,我做个手机还能修图、社交分享,不是更有竞争力吗?还是导流的思维。
晚点:2014 年你们做了美拍,很快就做到了千万日活,但最终没有干过快手和抖音,你们怎么看这件事?
吴欣鸿:
当时我们觉得月活过亿、日活最高 900 万已经很好了,但没意识到短视频在全球有十几二十倍的空间。
2016 年,Music.ly 全屏下拉的信息流、年轻人喜欢的对嘴拍、热门音乐和舞蹈的跟拍,以及在这些基础上形成的二创生态,我们都没有及时跟进,包括当时今日头条在用的算法,我们也没有布局,最后总结就四个字:认知局限。
我们当时还在搞手机、电商等,没法完全投入到美拍。我们公司总部又在厦门,距离北京这种人才、产业、信息密度高的地方有距离,等到 2018 年我们派团队去北京的时候,抖音已经起来了。
2017 年美图公司年会,吴欣鸿和员工
一起跳舞。此后就是两年的痛苦时光。
晚点:To C 产品是很难补课的,对手一旦有了网络效应,就会快速淹没你。
吴欣鸿:
本质上是这个赛道容错率很低。2018 年我们就意识到美拍可能连第二名都做不了,因为快手当时已经很强,我们想着再不济我们也能做个第三,但这个赛道最后只有两家成了。
晚点:你后来说美拍是时代的眼泪,但时代真的有眼泪吗?
吴欣鸿:
时代没有眼泪,是我们自己的眼泪。
晚点:经历了一次大规模瘦身之后,留下来的人是什么样的状态?
吴欣鸿:
可能大部分都有心理阴影。因为裁员是在很短时间内完成的,从 3300 多人骤降到 1300 多人。
晚点:那半年你是怎么带着大家度过的?
吴欣鸿:
总体是在被迫适应吧。反思自己的问题。从 2008 年到 2018 年,美图刚好 10 年,因为我个人的认知局限,导致各种各样的问题。所以我从 2019 年开始意识到,我可能是公司的一个瓶颈,后来我慢慢放权,在战略、组织上做出一些调整。
关掉这些业务之后,我真的轻松了。因为做手机太累太累了,我有时候累到已经喘不过气了,真的,生理上喘不过气。有一天我出差的时候,坐车在高速公路上,我觉得自己没法呼吸了。
晚点:你的学历背景和多数创业者不同,你最早学美术,怎么走上互联网产品创业这条路的?
吴欣鸿:
1998 年,我买了第一台电脑,接触了互联网,做个人主页,误打误撞又开始了域名投资。2000 年,我高二,参加艺考,报的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绘画系,专业我是全国第一名,但文化课比较烂,后来也没有什么动力再去复读了。我觉得互联网更吸引我。
还有个很现实的原因,因为当时我爸的生意失败,欠了钱,我觉得我得赚钱来解决这个问题。后来我创业,很快就把债还清了。
晚点:2023 年 6 月,你从蔡文胜手里接过董事长一职,这是一个讨论很久的决策吗?
吴欣鸿:
当然,需要大家一起沟通,去达成共识。但不管是对我个人的成长,还是对公司的发展,我都希望有这个空间,就是从 CEO 到董事长。
晚点:你读高二的时候就认识了蔡文胜,你怎么定义这 25 年的关系?
吴欣鸿:
当时我 19 岁,他 31 岁,我们在域名交易的论坛上认识,然后约在泉州百源清池见面,他坐一辆雷克萨斯来的,穿着长款风衣,很拉风。我当时就是一个高二的学生,很屌丝,看到他心里想:哇,有钱真好。
从 2000 年到现在,已经 25 年了,真的好长。他对我既是兄长般的关系,又是很好的合伙人。于我是能力上的互补,因为资本这一块我不擅长。
晚点:2016 年美图上市的时候,蔡文胜写了一封感谢信,依次感谢了自己的发小、堂兄、同学、朋友,第七个才感谢你,而且只有一句。当时你失落吗?
吴欣鸿:
还好,我在这方面比较钝感。
晚点:在业务上你俩实际谁在做决策?
吴欣鸿:
美图所有的业务决策都是我在做,从一开始他就是公司的投资人。美图是从文胜的公司孵化出来的新业务,2008 年我想要独立出来,做一家公司,当时他占股 70%,我 30%。2012 年我想要做手机,一年后我觉得公司账上的钱不够了,准备开始融资,就跟他沟通说要不然你来做董事长,帮公司融资,他就从投资人变成了董事长。他也不负众望,融了好多钱。
晚点:你们分歧最大的阶段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
吴欣鸿:
就是 2018、2019 年,主要还是业务做得不好,公司巨亏、股价暴跌带来的一些矛盾。
晚点:听说当时放弃多元化、回归主业的时候,蔡文胜是建议你砍掉 80%-90% 的人,但你不同意。
吴欣鸿:
哦,文胜在这块可能会比较激进,这就是一个很朴素的想法,把人都砍下去,利润就出来了。但我觉得不能这么做。我们还是要保留足够的人来做投入。
在 2018 年,最艰难的时期,我们出现过一次明显各自都不太开心,意见相左的情况。那次我们讨论过,公司到底是他管还是我管。大家冷静想了两三天,最终还是达成共识——我更有意愿去管。也就是那时候,我们明确了未来到底谁管这家公司。以前其实有一点点双线管理的格局,从这时候就变了,到 2023 年,文胜就辞任董事长了。
晚点:当年多元化,更多是你的想法还是他的?
吴欣鸿:
文胜某种意义上也是背了锅,因为当时他是董事长,很多人会觉得这是他的战略。但确实盲目的多元化,大部分是因为我。
晚点:但买币是他主导的?
吴欣鸿:
我现在不想对加密货币去做评论,因为它已经是过去式了。
晚点:那你当时对买币的态度是什么?
吴欣鸿:
从当时董事会的投票来看,我也投了赞成票,我只是把这作为一项投资。从结果来看,它确实是不错的一个投资回报,去年底,我们把持有的加密货币全部卖了,赚了 5.7 亿元,获利的 80% 都分红给了股东。
不过,如果我能穿越回去,我可能更愿意拿这笔钱去找一些可以跟我们业务协同的好团队。
晚点:这算是一笔成功的投资,但似乎它给你带来的苦恼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