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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拍摄了大量涉及出轨等的剧情视频引流来增加场观,
这也导致许多用户并非持着购买的心理进入直播间,评论区常有人对主播言语骚扰,令人难堪和不适。
要不要继续?内心挣扎许久后,
我告诉自己,今天我所经历的,就是很多新人主播会经历的,初入行并没有太多选择,只能坚持做下去。
作为小白主播,我找工作的过程并不容易。八月的义乌气候炎热,我在招聘软件上海投简历,但回复寥寥。沟通七十多家公司后,终于有四五家公司向我伸出了橄榄枝。最后我选择了第一家,离我住址仅三百米。
面试时,直播间挤着三四个女孩,素颜的HR正在拿着眼影刷,手把手教一位女孩化妆,“你眼睛本来就肿,这个眼影要慢慢向外晕染”。我心想,这家公司不错,果然如招聘页面所写,会培训小白,且细致到了妆容部分。
然而,接下来几天充分让我体验到“免费培训”背后的代价。
公司要求的小白培训期长达七天,除第一天是在公司大声朗读和背诵话术,第二天就开始正式上播,每天直播时间递增,傍晚开始直播,从3个小时逐渐迈向6个小时。然而,培训期没有工资,一天只有所谓的10元高温补贴。并且,如果在直播时违规,要惩罚增加一天培训期。
违规的阴影笼罩着主播们:
直播时眼神要不断看向每一个机位,不然有些账号会被判定为无人直播。此外,每半个小时要重设每台手机的商品讲解链接。最初,因为台词不熟悉,加上30多台手机需要重设链接,我常常手忙脚乱。有些手机架得比较高,坐在座位上无法够到,我需要不时举着一个长长的杆子戳一戳手机进行操作。
主播们还时刻在管理人员的监管下。直播间墙壁上方装着一个巨大的摄像头,可以实时观察内部的情况,主播倘若要上厕所,需要在群里扣“8”进行报备,时间不得太久,从厕所回来后需再次在群内扣“8”表示已回工位。因而,我上卫生间时总是在走廊上跑得急匆匆的。
除摄像头,管理者也可以通过线上看直播的方式进行监管。有一天晚上11点多,HR在新手主播群里发布了一位主播1分钟的录屏,她明显已经相当疲惫,语速较慢,声音也有点哑。HR在群里批评:“状态有点差,自己认领录屏”。这种公开羞辱的方式让我感到恐惧,似乎无时无刻,无处可逃。
直播时长对我来说也是挑战。作为单品直播间,主播需要一遍又一遍重复话术。一轮下来大概需要5分钟,6个小时需要说80遍左右。一开始我的注意力还能够集中,充满激情,但越到后面精神就开始涣散,加上人数不多、互动很少,直播变得枯燥又乏味。实际上,我每次播到两个小时左右,说话就变得吃力了。连续直播五六个小时后,整个嗓子都是干疼的,异物感十足。
有一天,我恐怖地意识到这种高强度连播给我带来的伤害:听到喜欢的歌时,我跟唱了一段,脑子却突然闪过念头,快别唱了!晚上直播还要不停说话,于是赶紧闭嘴,以免消耗到嗓子。
我的第一段“培训”为名的经历,我后来和老主播们交谈过,我才意识到自己是被“割了韭菜”。这家公司的本质是代运营,而长达七天的培训期就是免费给公司上一周的班,下播后没有复盘,直播数据也不允许看,主播的能力几乎无法得到锻炼。并且,基本没有机会和其他主播沟通,不少人没有熬到拿工资就选择了离开。而新入行的主播们,不少都有以“培训”为名没有得到薪水的经历。
和我同一批入职的主播,在第三天时已经从8位流失为5位。基本摸清这个公司的流程后,我也决定辞职。走的那天上午,办公室又来了四位女孩,HR又熟练地架起她的二郎腿开始说道:“我们公司特别好播,都是货带人,对小白特别友好......”我看了眼微信转账中的“10元”,同样的剧情还在继续编写。
流量在直播中至关重要,但是谁也无法清晰解释流量是什么,又如何把控它。做直播带货的每一天,流量是起伏的,带货主播们的命运也在其中沉浮。
我面试的第二份工作是卖农夫山泉的团购,其中主要负责管理的是火哥。面试时火哥坦诚地和我讲,目前已有的主播基本是手把手教过来的,实在辛苦,所以并不想招小白。不过,在我的软磨硬泡之下,他同意给我机会试试,并细致地与我讲了诸多直播带货的技巧和注意点。
那段时间,我努力背诵话术,常常跑直播间学习其他主播。试播那天,我穿上大红色工服,在领口别好麦克风,站到镜头前开始讲解产品,真正有了种“我在带货”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