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河水陡涨是难以预料的
,
而清军将要前来堵截围困则应是意料中事。从主观方面说
,
在大渡河边因庆祝、休整而停留三天
,
不能不说是石达开的失策。
二
从
5
月
17
日傍晚起
,
石达开开始了大渡河的战斗。据清方报告
,
大规模的渡河行动至少有三次。一次是
5
月
21
日
,
石达开出动四五千人以木船竹筏数十只抢渡
,
岸上部队也出来助势
,
“隔岸呼噪
,
声震山谷”
,
清军排列在北岸以枪炮轰击
,
击中船筏火药
,
引起炸裂燃烧
,
“抢渡之贼
,
无一生还”。第二次在
6
月
3
日
,
也被清军隔岸轰击
,
“兼之水势湍急
,
登筏者悉皆沉溺”。第三次在
6
月
9
日
,
渡河船筏二十余只
,
每只七八十人。结果被水飘没五只
,
其余被击沉。这是石达开部最后一次强渡。
石达开屡渡大渡河不成
,
也曾引起这样的感叹和疑问:为什么不另找出路?“为什么不沿右岸直上
,
进入西康?为什么不向下走
,
到大树堡拐回西昌坝子?或者再向下走
,
弯到大凉山东的岷江沿岸?机动地区还是很大的。……计不出此
,
真是奇怪。”
石达开之所以做不到这样
,
在于他受到了几面包围。
原来大渡河自泸定南流
,
在越嶲、汉源之间折而向东
,
突破乔白马山脉入峨边县境。这个急转弯的地方
,
南岸有两条支流:一为松林河
,
紫打地就在松林河注入大渡河处
;
一为察罗河
,
经洗马姑、老鸦漩注入大渡河。两支流之间及松林河外共有七处小市镇
,
称为河道七场
,
主要是汉民居地
,
此外就是“夷”族、“西番”族的村落。石达开进入的
,
正是这两支流之间的地方
,
与“夷”族、“西番”族头人的领地交错。石达开在长驱入险之前
,
据薛福成《书剧寇石达开就擒事》记载
,
曾向土司送礼买路
,
得到应允
;
但土司后被骆秉章收买而变卦
,
以致石达开身陷绝地。石达开曾否在事先买路
,
虽难以肯定
,
但骆秉章等曾多方向土千户王应元、土司岭承恩利诱激劝
,
却是事实
,
因而当石达开到达大渡河南岸后
,
王应元、岭承恩都出死力与石达开对敌。石达开如不渡大渡河
,
沿右岸直上
,
必须过松林河
,
而这里是王应元的地界
;
如向下走
,
必须经过察罗河
,
而这里是岭承恩的地界。
石达开攻大渡河不利
,
又四面被围
,
曾几次猛攻松林河
,
其意图正是沿右岸直上
,
由泸定桥而趋天全、邛崃、成都。据许亮儒《擒石野史》记载
,
王应元撤去了松林河的铁索桥,石达开在
5
月
29
日、
30
日两次大规模进攻松林河
,
并于
5
月
29
日晚、
6
月
3
日晚又两次设计偷袭、偷渡
,
但都失败了。
6
月
5
日
,
石达开隔河射书给王应元
,
以良马两匹、白金千两为酬要求他罢兵让路
,
接着要求他允许通商以便采购粮食
,
也都被拒绝。
中国工农红军在长征中既胜利地渡过了大渡河
,
又沿右岸
(
即南岸
)
直上
,
攻克了泸定桥。松林河对于红军之所以不成为问题
,
中国共产党的民族政策和红军同当地少数民族及其头人建立的良好关系
,
自为重要的因素。石达开做不到这样
,
当地的少数民族头人反对他。他不但没有过大渡河
,
而且也过不去松林河。
大渡河之为天险是人们耳熟的
,
遭天险而失败
,
也情事相应。石达开多次进攻松林河不克
,
使人感到似乎松林河也是艰险莫测的地方。但
1981
年夏我到松林河参观凭吊
,
却真是闻名胜于见面
,
大大出乎意料。这里原来是一条小河
,
水流的确很急
,
但河面宽不过二三十米。现在在河口以南二三里处建有石桥一座
,
可说“天堑”已成通途。我们在河边西眺远处土岗上王应元衙门的遗迹
,
北望滚滚河水闪着骄阳的金光默默注入大渡河
,
简直难以想象这条河在一百多年前竟困死了一位叱咤风云的英雄!从这里
,
我猜想石达开在大渡河的军兵人数可能被清方大大夸大了
;
如果真有数万之众
,
那简直是可以“投鞭断流”的。
石达开渡不过大渡河、松林河
,
粮食日益枯竭
,
以至于杀马而食
,
继以桑叶充饥。
6
月
9
日最后一次强渡大渡河失败后
,
王应元乘势过松林河
,
岭承恩从马鞍山压下
,
紫打地因而失守。石达开率残部沿山东奔至老鸦漩。这就到了石达开的最后时刻。
6
月
9
日紫打地失守和石达开残部东奔老鸦漩的情况
,
据骆秉章的报告是这样的:
两路齐进
,
直扑紫打地
,
将贼巢一律焚毁
,
毙贼数千名。山径险仄
,
逃窜之贼
,
自相拥挤
,
汉夷兵练两面夹击
,
枪炮如雨
,
夷兵复登山巅用木石滚击
,
贼众坠崖落水
,
浮尸蔽流而下者以万余计。石逆仅率余党七八千人奔至老鸦漩
,
复被夷兵所阻
,
辎重尽失
,
进退无路。其妻妾五人抱持幼子二人携手投河
,
其曾受伪职老贼自溺者亦复不少。
骆秉章渲染的是清方得胜的情况。随同王应元过松林河追袭石达开的许亮儒则记石达开的情况稍详。他说:
是日
(6
月
9
日
)
午刻
,
达开果率众东走
,
取道岩。应元见其车乱旗靡
,
即分兵上下两路
,
迈过铁桥追击。应元及许亮儒督兵从山顶下木石
,
黄君荣、汪复申等率军尾追。同时大河北岸周千总复派兵对岩用枪射击之。达开部面面受敌
,
坠岩陨水者无数。……
(
岩一径
)
道极险狭
,
仰视则峭壁参天
,
俯临则河水急涌
,
以是屈行二十里乃渡小河村庄
,
点验队伍则已损失十之五六。是夜宿此。应元复整队围之
,
未及旦
,
达开统残部溃围而去
,
应元跟追。……至利济堡……达开见老鸦漩水势险恶
,
料不能涉
,
亦收队盘踞其地。入夜昏黑
,
饥甚
,
觅食无所得
,
有相杀噬人肉者
,
达开莫能禁
,
并闻残部聚泣
,
乃顾而叹曰:……今误蹈险地
,
一蹶不振
,
此天绝孤
,
非孤不能为诸卿解危也。言讫泣下数行
,
左右皆泣
,
莫能仰视。……达开知丧败在即……乃含酸仗剑
,
督叱部卒将胡、潘、吴三王娘以次抱投江中。
这些记述表明
,6
月
9
日渡河失败、紫打地失守
,
石达开陷于极大的困境。困境当然不是这一天才形成的。石达开原来据有河道七场中的紫打地、新场、洗马姑等村镇
,
但在
5
月下旬
,
新场、洗马姑已被岭承恩占领
,
特别是
5
月
29
日
,
岭承恩占领紫打地背后的马鞍山
,
使石达开局促于紫打地
,
成了釜中之鱼。
6
月
9
日的战斗是死中求生的“困兽之斗”。这次战斗失败
,
石达开虽率残部冲突至老鸦漩
,
但显然已经丧失了“血战出险”的信心和力量了
,
所以才有他的妻子沉河的事情。
处于绝境的石达开于
6
月
11
日在老鸦漩以南十余里的洗马姑地方落入清方手中。
石达开究竟是怎样落入清营的呢?在
6
月
9
日、
10
日、
11
日的短暂时间内
,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有几种不同的说法:
为贪生而投降了
;
为突围而诈降不成被浮
;
为救残部而被骗入清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