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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亦霆丨诗人们的晚年

大家-腾讯新闻  · 公众号  · 美文  · 2020-01-08 17:59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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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所安写过从汉魏到唐的诸多诗论,都能以深入时代背景的方式取得诗人心绪。 西人治汉学重细节,重置结构,提取出的历史层面往往有修旧如旧的功效。 历史本就存在多样表达的可能,尽管宇文氏颇有硬伤,但不妨碍他表现的那些对象的活动,比学报论文要生动得多。

《晚唐》就是一道时间的入口,正如《左传》也是一道时间的入口。 侯孝贤拍《刺客聂隐娘》,略早于白居易的时代,他想拍唐朝的纵深幽暗处,在历史的平面感上凿一道深谷通向玄天。 因为今日人们所说的唐,是抽象化的扁平表达,其隐藏的特性始终未明,那时代生活的人与时间的关系,看待文字的态度,语音,物性,以及繁华的真相,都像沉船一样压在传说的底层。 我们不能相信在杜甫的时代还有吏夜捉人,到了晚唐就变成敦敦睦睦,但也并非所有的残酷都由诗篇负载,在晚唐的幽谷中提灯而行的诗人们,依然能停车坐忘,再继续或长或短的旅程。

宇文所安的《晚唐》


西方诗人到中国,没有象金斯堡这么认真的,很多人乘着对东方的梦幻而来,终于梦醒而无法记下真实感受。 金斯堡可是在河北的雾霾中走来走去晃了一个多月,并准确地侦破了潜伏于不变日常的秘密。 在他的那几首诗里浓缩着人们怎样贩卖,怎样上班,怎么承受,怎么忘记。 这些诗,和他在中国其他地方的诗一起,并入了他滔滔不绝的诗流。 比起那些关于美国的怨言,他对中国的怨言是曲折的 ,隔着一张机票,他随时可以退回纽约的狂歌中。

美国诗人金斯堡(1926-1997)


中国人虽然没有能给他一个太子太仆的虚衔,但也尽到了对一个垮掉派诗人的礼遇。 当年海明威来中国,得到的是两大箱威士忌和各种笑而不语,比起来金斯堡很幸运了。 他的手伸到了河北,双脚则伸向寒冷的上海,大脑袋躺在了长江上游的忠县,如果他不解释一下那里曾是白居易为官的地方,连中国人都不知道它在哪里。

金斯堡写过读白居易的诗,若是白居易读到它,也许会这样礼貌地写信给上海市长: “我的朋友诗人金氏名斯堡,渠来自阿美利加之邦。 其诗风,既非馆阁,略少婉约,乃称垮掉。 虽俚俗而抱朴,遂谑浪以矫正,其诗之范也。 ……今闻渠远渡重洋到达松江,我亦曾在不远的两个天堂担任州长……”

《金斯堡诗全集》


金斯堡晚年喜提名望,既是自喜,也是反讽。 在金斯堡,敌人从未变过,是美元,是总统,是中情局,华尔街,是权力,也是世俗庶民。 金斯堡终生在曼哈顿下东区以打坐之姿态迎来送往,白居易在东都洛阳破旧的宫殿下避世,都是诗人的攻守之法,亦不无安全感投射在其中。 安全感往往不是诗能为诗人提供的东西。 安全感即是对生命之不安的表达式。 生于安乐,死于忧患,是多数诗人要面对的结局。 在唐代的傍晚如此,在二十一世纪的纽约也不例外。 卧室的安乐永远在外界的忧患包围之中化成个体的寂寞。
不同于白居易的是,金斯堡晚年被他反对的东西包围, 他越是反讽,越像臭豆腐一样喷香 ,最后他和他的对立面合成了一股力量,躺在雪白的床单上想想肉身的迷离,只有堂吉诃德不可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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