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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一个农村家庭的十年黑暗史

学术中国  · 公众号  · 科研  · 2017-06-08 1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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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大姐要给我吃,我印象中父母会说,姐姐要高考,要补营养。以致于现在我和老婆说,如果你要弄鸡给我吃,就请弄那种油非常多、多得发黄的鸡汤,乌骨鸡可能有营养,但我实在对其没有兴趣;我们乡下中学,通常都是用家用搪瓷茶缸打井水炖饭,当那么多小鬼头同时挤在井口,打水非常艰难。


我看到大姐有一个大铁桶,我就要,父母继续阻止,说大姐高考,你还小,等大姐考上大学后,再给你用。我终于没有用上那个铁水桶。

多年以后,我徒步去过大姐读书的高中,那是都昌二中。我想着大姐在这里的生活、她的才气,我想着我们家和大姐的命运,那种沉重和忧伤,使我唏嘘不已。


都昌二中的路边,是我印象中少见的起伏延伸到天际的公路,碧云高天,像电脑里的公路飙车游戏,我一路步行,感受这旷远的大地。

我已经不记得大姐高考了几年,然而结果永远是失望。大姐性格极其自尊,她似乎无法接受这种局面。我记得有一个夏天,我离散几十年的外婆,第一次从重庆来我家探亲。


那个时候,家门口的晒谷场上,黑黑的豆制品冒着一种奇怪的香味,外婆似乎摇着蒲扇在乘凉,或许是那一天分数出来了,又没有考上,或许大姐和妈妈吵了一架,她负气在晚上跑了出去。我们全家吓坏了。


爸爸带着族亲去寻找,晚上涧里的池塘边、山上,担心出事,最后我记得是在村口的稻田边找到了她。她正在暗夜里哭泣。


我无法知道她的感受,我想如果有一万次这样的机会,我也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我宁愿自己承受。而我们乡下的夏夜,似乎永远发生着悲剧,不是有人跑了,就是婆媳吵架,要不就是远方隐约的为第二天水和牛的使用,农人的争吵。

大姐回家后,家里是一种夏夜里炸开锅的酷热。或许,这种记忆,反而是一种能承受的阵痛。多少次却是这样的,爸爸陪着笑脸,告诉别人。



今年真考上了,她哥哥正在为她寻找好的志愿和学校呢,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是江西年年降分,那一年偏偏又涨分,又没考上,那种痛苦,父亲是乐观的人,他也无法控制不小心地哀叹一声,整个家庭进入长时间的沉默。而我则朦胧感知,似乎是好事,但马上又似乎是坏事,家庭被一层阴影笼罩。


当然,它并没有影响我一天到晚跑在外面,而大姐的遭遇,也并没有对我起到多大的励志作用。而有次夏天,则又是兴奋一阵,因为大姐的分数,似乎上了定向,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是如果报了统招就好了,我记得那时的傍晚,全家人拿着一张这方面的纸,默然无语,默然承受。

而有时,家庭似乎也有短暂的话题。那是大姐的临村同学,经过几轮补习后,终于考上了似乎是畜牧类学校,四乡八邻都在传笑着,她父亲嚷嚷着不让她去读,说考了一个阉猪的学校,有什么意思,最后父女扛着被袋去学校,父亲回来后才感叹,原来那么好的学校,一辈子没见过那么多高楼。


我想父母之所以乐意传这个笑话,是他们尊贵的心灵里面,从父辈的文化优越开始,延续以大儿子方圆少有的研究生、大学老师身份,认为自己的女儿迟早能考上好大学,他们有这个信心,他们也必须这样走下去。


似乎,当母亲迎来喜鹊对它的青睐后,这样走下去——读书,考上大学——也就成了附身的符咒,你的得到,意味着从此不能解脱。

有时,我记得是一灯如豆的寒夜,母亲和我、二姐坐在灯下,情景幽暗而无奈。我正在吃饱了撑着式的转五分钱玩,母亲说,你转转看然后按下去,如果是钱的正面,则大姐明年能考上。


于是我转了,我似乎能控制正反面,结果真的是正面,全家人似乎喜形于色,母亲似乎喃喃地控制不住激动:难道明年真的能考上?

然而,姐姐终于到她的最后一次高考,依然没有考上,分数反而越来越远,去过县中补习,去过哥哥教书的九江补习,估计教材和考卷方式都换过几次,也没有考上。



我记得,四乡八里的很多农民子弟,都这样日复一日地、年复一年地高考着,他们都勤俭节约、刻苦认真,然而依然最后被打倒在地,绝望地看着城市远去,而坠入他们自认为不应该呆的田间泥潭,那里,很多乡亲正在漫长的劳作,并且不忘调笑几句,有什么好考的,还不如早和我们一起种田呢?


那些人,已经哪里去了,多少年后,他们的内心深处,记不记得这样的角落。我的大姐,以她的天资,是早应该考上的,我想她不是一个特别有刻苦、坚韧意识的人,她的文化气质和性情一如我,然而她不可能有男性的无赖和坚韧,这对于一个硬生生的乡村考试环境来说,她错到了地方,错放了性情,错过了时代,她应该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文化工作者。


然而我永远记得他给我买的笔记本,上面写着弟弟要观察生活的话,我永远记得她在县中读书时,给我买的回家路上吃的西红柿,我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西红柿,那是在夏天的正午。几年之后,她在县医院生产,我的幼小的外甥正承受着人间至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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