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有半年,从公司窗口望出去,刚好能欣赏一项费时耗力的老宅平移的工程。那是一栋夹在几幢摩天大楼中孤零零的破落老宅,在它的辉煌年代(仅是80年前),曾有2000只鸽子每日从屋顶起飞翱翔天际,更有老虎、穿山甲穿行其中。如今开发商斥巨资把老宅连同这块地买了下来。修建轨道,小心翼翼,大费周章地向南(向东略斜)平移了57米,平移到一个既不碍事而又足够显眼的位置。
在房价飞升的日子里,朋友们聚在一起总要将吐槽房价当作谈资:或是没“上车”的焦虑,或是每月供楼的辛酸,或是拆迁暴富的荒谬。最近这次是抱怨实业不赚钱。
一位北京的朋友说她几年前向婆婆借钱做生意,婆婆把一个东城区的破烂房子卖了
110
万。一年后还婆婆
150
万,婆婆挺高兴。两年后房子
700
万了,全家的心情可想而知。
“我认识一个老板,
2
亿身家,做自己的品牌,吭哧吭哧几年,今年把厂房一卖,只剩
3000
万。还不如买点房子一直躺着。”她说,“
很多生意人从
14
年底至今都是亏钱或者白干。
我也常反思自己为什么要做生意?卖房创业简直宇宙第一傻逼。”
“
做实业的人心寒啊!做生意即使赚钱了也不如投资房子
。”另一人也附和道,“我认识的认真创业,努力工作的人,全都贬值了。我认识的游手好闲的二世子,全都升值了。”
她在感到北京不适合人类居住之后卖了房子搬到广州。但事实证明,使劲买房的人不是太在乎空气质量的。去年她260万卖的房子现在值600万。而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卖北京的房子了,多年前她12万首付在望京买了60万的房子,然后135万卖了,觉得自己超级会投资。不过现在那个房子值1000万了。
“很多囤很多房资产过亿的人,在北京依然坐公交车上下班。”
她说她有个微信群,群里面的人紧跟社会热点:王宝强的事情就和亲弟弟被人欺负了一样的没日没夜的讨论很久,也经常从早到晚讨论房子。有一天她做好面膜一打开看又满屏讨论。
“当时我脑中先闪过的第一念头是:为啥整天讨论这些,不能做做面膜听听音乐,干点正事吗;紧接着闪过的念头是:原来他们才是在干正事,这些热烈讨论的人大部分都节衣缩食屯上了好几套房,不象我,n年前就卖了望京的房,换成屯了很多衣服以及化妆品抹脸上。”
所以有一天,当我望着租来的公寓里的壁炉、天窗、浴缸、智能马桶垫和趴在上面的肥猫,内心不禁有“一切已经是我梦想中的生活了啊”这样的想法时,竟然有点警觉,担心这样的想法过于“满意”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对生活的“满意”是一种需要收敛的事情。因为每个人仿佛都应该对这个房价飞涨的社会有些不尽如人意的感慨。
我越来越分辨不出谁得到了真正的幸福,因为
幸福的人好像有一种社交压力,需要杜撰一些不幸以示平易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