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犹
太人的历史际
遇:
“难以被消化”的民族
犹太人被修·特维罗伯(Hugh Trevor-Roper)称为“难以被消化的民族”。19世纪前,绝大多数的犹太人严格坚守着法利赛教派的犹太主义(Pharisaical Judaism)。该教派的目的是将犹太社区与外部世界隔绝,将信徒们牢牢地束缚在日常例行的圣经规则和宗教实践之中。这样,他们成为了“国中之国”,与外部世界的关联只是纯粹的经济联系。
十六世纪的犹太放贷者
他们强烈地坚守着神圣法律和祖先的传统,在漫长的岁月里,他们幸存下来了,但也受尽了外部世界的折磨。在社会生活和政治活动上,犹太人与外部世界是隔绝的,也是低人一等的。在外部世界里,他们永远是软弱的外人,
他们的身份被统治民族所定义,因而沦为那个社会的一项发明。
由于没有定义自我的权利,他们被迫接受主流社会强加于他们的刻板印象。
过去的三千年里,从没有一个民族像犹太人那样,既受人钦佩也被人嘲笑、既让人害怕也深受迫害、既遭人轻视也被妖魔化。法老在埃及奴役他们,亚述人夺取了他们的北方王国(以色列),巴比伦的尼布甲尼撒二世毁掉了他们残余的国土(犹大),并在“巴比伦之囚”中带走了上万名犹太俘虏,希腊人和波斯人镇压并驱散了他们。
罗马人夺走了犹太人在巴勒斯坦的故土,又把他们驱逐到世界各地,伊斯兰教的狂热信徒定期对他们发动袭击,基督教的十字军在发动圣战之前先屠杀了上千名犹太人,西班牙宗教法庭把他们驱逐出了伊比利亚,波兰人和俄罗斯人充满敌意地对他们进行了多次种族屠杀,而德国人通过消灭600万犹太人,将这长久以来的仇犹情绪推向了极点。
基督教世界的集体幻觉:邪恶的犹太人
在古代欧洲,犹太人就被视为一个外来的可疑民族,但
直到基督教的出现和扩张,犹太人才被安上了杀害上帝之子(耶稣)与魔鬼同谋的罪名,成为一个“天然有罪”的民族。
这个影响深远的历史转折点发生在圣保罗(St. Paul)时期。由此种下的仇犹种子,在1096年的十字军东征之前,发酵成针对犹太人的、
跨越国界的群体性暴力
事件。而在黑死病流行的1347年,因为“井中投毒”的指控,犹太人开始被等同于
无处不在的
、神秘而邪恶的力量。
《The Devil and the Jews》封面
· 为耶稣之死负责:恶魔化犹太人的开端与扩散
从圣保罗开始,基督教发生了两个决定性的改变:一是从只接受犹太人入教变为对所有信徒开放;二是将把耶稣钉上十字架的罪责从罗马人身上转移到了犹太人身上。一旦国家基督教化,针对犹太人的法律限制就开始了。从罗马帝国后期开始,一直持续到中世纪早期,许多犹太人在古代所享有的特权被废止、劝人入犹太教被禁止、拉比的司法权被剥夺和废除、与基督徒的性行为被禁止,绝大多数的法律保障也一并被取消。
继宗教敌视和法律歧视之后,1096年,即第一次十字军东征的那一年,则是基督教世界普通民众仇犹情绪的转折点。当年,在十字军东征之前,一些狂热的十字军战士从他们的基督教恐惧和怀疑中生出了特殊的仇犹情绪。他们袭击了法国和德国北部的犹太区,任意地屠杀了数千犹太人。
对他们而言,这是一次合法行动,因为犹太人不但谋杀了耶稣,而且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而皈依基督教:“瞧!替他报仇的时间已经到来,那个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人,那个被他们的祖先杀死的人。现在,不要让任何人逃脱,即使是一个在摇篮中的婴儿或乳儿。” [5]
当时,杀死犹太人甚至被视为值得赞赏的基督徒行为,因为“只要杀死一个犹太人,任何人的所有罪过都会被赦免。”[6]许多犹太人因此被基督徒出卖、抛弃、移交给凶残的狂热分子,而这些基督徒正是他们和平相处多年的邻居。
1096年的事件是仇犹情绪累积到一定程度的爆发。它的历史意义在于:“从第一次十字军东征开始,反犹迫害开始反常地蔓延,……恶化为超越国界的群体性精神错乱。”[7]
1096年及此后的十字军东征或中世纪欧洲剧变的特殊之处都在于仇犹情绪的
“幻觉”本质
,即
这一仇恨
完全是基于不断增加的、对犹太人和关于他们邪恶行径的荒唐信念之上。
[8]
· 谣言层出不穷:集体性恐犹幻觉的累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