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
月底,才供暖十几天,北京的雾霾爆表了,
AQI
达到
1000
。严重雾霾持续了好几天,我女儿开始发烧,班上很多孩子都咳嗽,发烧,每天出勤的孩子不到一半。我抓住机会,再次倡议。可是,又有家长反对,理由是无法证明孩子生病和雾霾是因果关系。是的,连科学家都没法确证,我怎么可以?
我不相信教委禁止幼儿园接受捐赠的净化器。
12
月初,我坐车去了区教委,在门口被保安拦住了。他问,
“
你找谁?
”
“
教委的主任。
“
“
哪个主任?
”
“
管幼儿教育的主任。
”
“
你是干什么的?
”
我软磨硬泡,坚持要见到领导。有个负责新闻宣传的人走出电梯,我问他,教委是否禁止幼儿园接受家长捐赠净化器。他问了我幼儿园的名字,然后说,
“
教委不管私立幼儿园的这些事情。
”
“
可是,幼儿园的园长说是教委禁止的。
”
“
幼儿园是单位,你们是个人。哪有个人想送东西给单位,说送就送呢?你觉得净化器有用吗?
”
“
有用,难道你们教委办公室不用净化器吗?
”
“
不用,我们只用空调。
”
说完后,他要把我支走。我磨磨蹭蹭地等他进了电梯,就在楼下大厅和那个保安搭讪,
“
师傅,这门口风好大啊。真冷呢。冬天怎么办?
”
“
我就躲进这大厅里呆一会儿。
”
“
雾霾天呢,你这大厅有空气净化器吗?
”
“
我们这里没有。上面教委的办公室才会有。
”
2015
年,就在这些无效的抗争中过去了。
2016
年,幼儿园的园长改变了说法,说如果一个班上的家长全员通过空气净化方案,幼儿园就接受捐赠。我大感振奋,继续游说,并且把捐赠净化器改为新风设备。经历过
2015
年的雾霾
“
爆表
”
,班上
24
个孩子的家长都同意了,剩下一个钉子户。我很着急,特别想说服他。他反对的理由是新风管道里有可能会有蟑螂爬进去,不能保证新风机的空气对孩子足够安全。我很震惊,就反驳了他。他愤怒了,在微信群里要我公开道歉。我愿意道歉,条件是他要同意捐赠方案。他同意了。
后来,幼儿园又改变了风向,园方先出钱安装新风设备,以后家长再分摊。园方提出目标:幼儿园要争取成为北京市有新风设备的模范单位,接受其他幼儿园的参观和学习。有一天,我去接女儿放学,抬头看到天花板上大型的机器。我问身边的一位老师,
“
那是新风机吗?
”
她眼光扫过来,
“
你们这些家长就知道新风机。其实,对于我们这种大型空间,净化器更好。我跟你说,领导人的办公室也是安装这个设备的。
”
我不想质疑,也无从反驳。
极端的雾霾天气越来越频繁了。一旦空气指数超过
300
,我就舍不得让女儿上学,守着她在家躲霾。
2016
年末,我们住在旧的筒子楼宿舍,楼层很薄,我每天清晨五点左右都能听到楼上的邻居打开电视机,正如楼下邻居能听到我们在房间走路一样。我安之若素,楼下的男邻居则坐立不安。只要听到声音,他就直接拿棍子敲打暖气管,通过金属震动往上传递愤怒。我在房间垫上最厚的塑料爬垫,他还是觉得有声音。深夜,他会悄悄上来我们家门口泼油,用木屑塞进锁孔。有几天,在家躲霾的女儿精力无处宣泄,在床上跳,在家里摆弄玩具。可是,哪怕一个玻璃珠子掉到地上,我都会心惊胆跳,忍不住斥骂女儿,
“
小声点,再小声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