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没有机会跌倒的孩子
威廉·威伯福斯1759年8月24日生于英格兰东北部的赫尔(Hull)港。赫尔港不像伦敦码头那样嘈杂,也不像利物浦(Liverpool)港充满了黑奴贩子的咒骂,除了几只啼叫的海鸥和背负货物的搬运工人出力的吆喝之外,安静得像赫尔河的流水,默默地滑入大海。河畔的山丘上有一幢红砖造的大厦,威伯福斯12岁以前经常由窗口远眺,看港口大街上奔跑嬉戏的孩子。他看得好羡慕,但是不能出去玩。远溯17世纪中叶,威伯福斯这个姓氏代表着一个极为显赫的银行世家,随着英国逐渐兴旺的海上贸易,累积了许多的财富。可惜人丁不旺,到了1750年代,整个家族只剩下威廉·威伯福斯(以下称威伯福斯)这一个男孩子。于是他很小就饱受妈妈与一堆婶婶、阿姨严密的呵护,还有许多仆人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威伯福斯既幸福又可怜。
他经常发脾气,希望也能像一般的小孩子在户外奔跑,就是跌倒了也无妨,不希望在过多的关怀下,连跌倒的机会也没有。
二、忧郁的腌瓜
1771年威伯福斯终于有机会离开赫尔城的红粉堡垒,在妈妈和众姨婶、婢女们的千叮咛、万交代中前往普克林顿(Pocklington)中学就读。普克林顿在当时已有160年的历史,是英国最昂贵的学校。学校林木茂盛,片片金色的阳光洒进古老修道院高耸的尖塔,几位来自一流大学的教授,带着少数的学生,穿梭在藏书丰富的知识殿堂中。以昂贵学费筑起的学习空间,本意也许是好的,但是几乎扼杀了每个学生的学习胃口。学校过度美化学生与老师打成一片,结果老师们把好的教出去,却把人格上不好的东西也在无意间倒了出来。例如圣琼斯(St. Jones)大学来的教授巴斯喀特(Baskett),丰富的学问没有给他带来什么生命的喜悦,只有自视过高、怀才不遇的苦闷,其教学的结果,如威伯福斯在家信中写道:
"他是很好的人,教书也颇认真;但是老师经常性地忧郁,一上起课来,教室里的同学,就像浸渍在忧郁瓶中的腌瓜,个个沉闷地打不起精神来。"
在这里书读不好也被合理化了,更增加学生懒惰的借口,能念多少就算多少,反正到这里来的学生,即使一辈子不赚一分钱,也有用不完的家产在等着他们。
三、文学与打牌
威伯福斯不爱上课,不过,中学六年他学到两样东西,影响了他的未来。一是对古典文学的喜爱,尤其擅长背诵古诗,让自己沉闷的忧郁随着抑扬起伏的朗诵音调,流泻在大气中,这培养出日后他成为议院雄辩者不可或缺的文雅气质。二是打牌,威伯福斯过目不忘的认牌本领,及冷静分析对方出牌后之企图的能力,使他屡打屡赢,给他带来日后的自信。
1776年10月他进入剑桥大学文学系。他不喜欢数学,很早就自认是数学绝缘体。本来以为剑桥的自由学风,会对文学的喜爱有更多的催化,但是太轻松的课堂内容,没给学生带来什么挑战,他索性白天在上课时睡觉,晚上到城外游荡、喝酒,直到深夜才爬回寝室挑灯打牌到天亮,不久获称为"英格兰第一牌客",为了打牌什么事都可以停摆。不过,谁也没想到这个不良习性,日后反而使他很快地打入议会政治的核心,更重要的是,在牌局中,让他觉得虚空,觉得每个大人物,包括自己,都有一张见不得人的底牌,而使他认真地寻求,如何做才能使自己人生的底牌变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