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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首登珠峰,也书写了人类的第一次……

北京日报  · 公众号  · 北京  · 2025-05-25 1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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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底,珠峰极寒的冬季来临,侦察组的任务基本完成,大部分队员离开珠峰,只留下气象组、水文组、电台组的十几名工作人员继续在山区工作。那时,侦察组队员们还不知道,向他们热情告别的苏方人员,很快就要从自己主动提议的中苏合登珠峰活动中退出了。

叛乱与变卦

按照中苏联合攀登珠峰的计划,1959年双方应共同到西藏试登。这年年初,中方全体人员率先抵达拉萨,开始了新一轮的集中训练。

此前,登山队已经由全国总工会划归国家体委。这次进藏前,体委任命了史占春担任中苏联合登山队队长、中国队队长,许竞任登山队中国队副队长。两人从中国第一支登山队成立时起,就都是骨干人员。

1959年2月4日,当翁庆章随两人及最后一批登山装备、食品抵达拉萨当雄机场时,二次进藏的他立刻感觉到当地的局势比起1958年底紧张了许多:上一次护送侦察组时,西藏军区只派了一个班十来个战士,这一次却是两辆装甲车一前一后护着他们的小车队。询问之后才知道,原来拉萨附近的匪情加剧了,以贡布扎西为首的武装叛匪,经常毁坏桥梁,伏击汽车,对拉萨到林芝以及通往山南的交通造成了严重障碍。

翁庆章告诉记者,原本,登山队每天在拉萨进行越野长跑等体能训练,还到附近山区训练运动员对高山恶劣自然条件的适应能力和冰雪作业技能。由于时局趋紧,体能训练改在拉萨市内的军区大院内进行,运动员在念青唐古拉山区的野外训练也匆匆结束。

不久,为应对紧张的局势,西藏工委指示,拉萨市内的干部职工共同成立民兵团。 100多人的登山队纪律严明,且早就经过射击训练,连武器配备都是现成的,特殊的局势下,登山队伍很快变成了颇具战斗力的民兵连,每天同时进行体能训练和军事训练。

翁庆章回忆说,当时登山队住在布达拉宫附近的交际处,后门距离军区大门大约八九十米,进入3月初,山雨欲来风满楼,他们还用了好几天时间,挖了一条通往军区大院的地下交通壕,队员们日夜轮流站岗巡逻,完全是战备状态。中央新闻电影制片厂随登山队进藏的摄影师沈杰那时也在拉萨,后来他在《我的足迹》一书中这样写道:“拉萨各机关干部白天夜里都在修筑防御工事准备自卫,拉萨街头和公路上已经看不到我们的车辆,拉萨好像是叛匪的天下了。”

果然,3月10日,西藏上层反动分子公开发动叛乱,叛匪们明目张胆地包围西藏工委和军区机关。3月20日凌晨,拉萨武装叛乱的枪声响起,上午10时,解放军开始全面反击。激烈的枪炮声中,一颗炮弹落在了登山队所在的交际处大门口,炸伤了一名解放军机枪手,翁庆章和其他几个登山队员赶紧抬着担架去救伤员。“抬着担架穿过大约两个篮球场长度的院子,只听得子弹在头顶呼啸而过,别的什么也管不了……”今年已经88岁的翁庆章,至今仍觉得难以置信, 致力于攀登珠穆朗玛高峰的国家登山队,竟然亲历了一场平叛斗争。

3月22日,占据布达拉宫的叛乱分子投降,解放军进入布达拉宫。由于解放军驻拉萨的人数有限,登山队民兵连还承担起了搜索布达拉宫和押运俘虏的任务。直到4月初,考虑到合登珠峰的任务还要继续,史占春队长宣布,登山队大部分人员离开拉萨转到新疆训练。

与此同时,中央不得不通知苏联方面,为了运动员的安全,建议中苏联合攀登珠峰活动暂缓,一旦问题得到解决,立即恢复登山。按照预定计划,苏方队员将于3月下旬在拉萨与中方会合。苏联运动健将、苏方队员之一菲里莫洛夫曾在1991年撰文回忆:“原定1959年3月22日乘专机,苏联登山队一行及物资由莫斯科飞北京。就在动身的前一天,苏体委紧急通知……任务取消,原因未说……”已经整装待发、踌躇满志的苏联运动员们顿时一片惊愕,失望不已。几天后,他们看到中国西藏的新闻,才明白个中缘由。

直到这时,菲里莫洛夫和他的队友们还以为任务只是暂时推迟了,孰料,由于两党关系的恶化扩大到政府层面,他们征服世界第一高峰的愿望,竟就此彻底破灭了。

1959年秋天,随着西藏局势趋于稳定,中方从10月开始多次邀请苏方来北京继续商谈合登珠峰一事。 但此时,苏方却一反过去的积极态度,几番推脱,闪烁其词。 直到1959年11月24日,苏方的两名代表才姗姗来迟,抵达北京。双方会谈时,两名代表借口技术上准备不够,称1960年继续执行攀登珠峰的任务有些勉强,建议把正式攀登珠峰任务推迟到1961年或1961年以后。考虑到我方已做了大量准备工作,尤其是修筑日喀则至珠峰山下的公路耗资甚多,此前,还特意与西藏联系过请地方维修保养公路,以确保1960年春天登山期间公路畅通。我方便让步提议,1960年不正式攀登也行,可以先让双方队员在珠峰地区活动适应,可惜,苏方的态度仍是一味推脱。

事实上,当时中苏关系已经走向决裂,只是还没有公开化。早在这一年6月,苏联就单方面撕毁了中苏《国防新技术协定》,拒绝向中国提供原子弹的教学模型。推脱登山一事,其实也是苏联高层顾忌政治因素而已。当年参加中苏双方会谈的翻译周正就曾告诉翁庆章,苏方代表、也是原拟担任苏方登山队长的库兹明私下聊天时透露,“此次合登珠峰机会难得,运动员都愿来”,只要上层同意,队员一周便可集中,两个月可以训练完毕。

既然苏方态度如此,最初由苏方提议、一波三折的合登珠峰活动,注定无法继续了。

“我们自己干!”

1959年10月20日,贺龙把体委副主任黄中、登山队队长史占春等人请到办公室,问大家:“如果苏联不参加,我们自己攀登珠穆朗玛峰有成功的把握吗?”史占春回答:“在攀登方面有困难,我们可以尽力去克服。有个最大的困难是我们缺少登8000米以上的高山装备。”

按照中苏原先的协议,高山装备、高山食品由苏方负责,眼下要自己单独攀登,苏联显然不可能再支援,可国内目前还不能生产这种装备,怎么办?贺龙提议:“我们可以到国外去买!你们搞一个预算,我们给刘少奇主席写报告,请他批外汇。”接着,他又给大家鼓劲儿: “他们不干,我们自己干!任何人也休想卡我们的脖子。中国人民就是要争这口气,你们一定要登上去,为国争光。”

1959年的中国正处于三年严重经济困难时期,但国家体委致函国家计委、外贸部申请70万美元外汇后,还是很快得到了刘少奇主席和周恩来总理的批准。1960年元旦刚过,史占春和翻译周正就赶赴瑞士采购了高山帐篷、鸭绒夹层登山服、鸭绒睡袋、高强拉力的尼龙绳、氧气装备及便携式报话机等装备。采购完成,如按常规商贸往来,还得走海运回国,但时间不等人,珠峰每年上半年适合攀登的时间只有短短两个月。为了赶时间,体委请民航协助,包租了一架专机从北京直飞捷克首都布拉格,加班加点才在3月20日运回了6吨重的高山装备。

值得一提的是,史占春等人在瑞士的一家登山和滑雪装备商店采购时,竟无意中得到了一个重要信息。瑞士店员指着不远处的另两名亚洲顾客说,他们是印度陆军登山队的采购人员, 印度也正准备1960年从南坡攀登珠峰。

史占春一听,顿感责任更大,任务更加艰巨。事后,他告诉翁庆章,当时就下定了决心,这次非上去不可!

获此消息后,史占春很快通过使馆报告国内,不久,中国驻印使馆也确认了这一消息。那时的国际关系状况是, 中苏走向决裂,苏印颇为友好,如今,中国、印度一北一南同时攀登珠峰,无疑是一场特殊的竞赛。

抱着争一口气的决心,1960年3月19日,中国珠穆朗玛峰登山队顺利抵达了一年半前侦察组选定的大本营营址。从日喀则到珠峰山下,当年的侦察组20余人艰难跋涉走了15天,这一次,沿着新修的公路,人数数十倍的登山队乘车只花了3天。

这支平均年龄仅24岁的214人登山队中,运动员约八九十人,其他队员全是气象、电台、医务、新闻媒体、后勤等幕后保障工作人员。其中的十几名气象、水文和电台工作人员,并没有和大部队一起,而是已经在山里坚持工作了一年多。几百天的时间里,他们在含氧量大约只有平原地区一半的地带,风雨无阻,每天定时放飞探空气球收集高空气象数据,每隔几个小时采集室外百叶箱内的记录,通过无线电台收录来自北京、拉萨等地与珠峰大气环流相关的信息,再由绘图员作图,预报员预报、记录……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都只为了给正式攀登时提供最可靠的天气预报。

翁庆章在6400米营地为队员检查身体,背后为海拔7000米的北坳。

翁庆章此次担任医务组组长,攀登珠峰期间,大本营设立在5120米的高度,他则常驻在海拔6400米的医务站,有时为了给队员看病,还要登上更高的海拔。他告诉记者,6000多米的高海拔地区,白天也是零下20摄氏度左右,太阳一偏西,气温很快降到零下30摄氏度左右,即使在帐篷里,呼出一口气也会立刻结冰。喝水得凿冰烧水,气压低,烧开一锅水至少需要两个小时。吃饭,常常没胃口,这是正常的高原反应,每天早晚两小碗稀饭或面条就像完成任务。

不管是气象组,还是医务组,他们的工作都是幕后的,但在翁庆章看来,奔波在前线、同属于运动员的运输队员,更是默默无闻的无名英雄。 他说,国外探险家登山时,常常雇佣当地民工帮忙运输帐篷、锅碗瓢盆、食品等保障物资,而中国此次登山队,承担运输任务的是登山运动员。运动员分成突击队员和运输队员,后者每人常常负重二三十公斤,将物资运到一定高度后就返回大本营,以便让突击队员尽量轻装上阵,成功登顶。“没有人有任何怨言,也没人觉得苦,大家想得都很简单,一切只为了完成征服世界最高峰的任务。”

三次适应性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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