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老曹每次说起黑风寨的时候,都是这副说辞,最后李香兰都会背了。
其实黑风寨顶多一百来号人,平时抢一抢过路的客商,没啥大的本事。寨主杨泽伟的确拳脚厉害,但他本名应该叫杨伟,的确是个书生,屡试不中,跑去算命,算命的告诉他命中缺水,而且要依靠山势才能发迹,他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改了名就上山落了草。
一句归总,这寨子就是个小到不能再小土匪窝。
话虽如此,但是这里对于李香兰来说还是一个不小的挑战。荒郊野岭,一穷二白,还是个冒冒失失的愣头青,要是被抓住了,他大概率就要魂归故里了,虽然李香兰是挺想念自家厨房的大肠,但是他不想以这种方式回去。
按照往常他应该就直接走了,但是他突然发现寨子的大门是虚掩的。
莫不是里面没有人,那我要是能偷偷摸进去,救两个人,夺个旗啥的,再不济也能牵走点金银细软的。
想法是很美好的,但是他还是没有动,凭良心讲,他还是很惜命的。
他爹除了教了他那些东西,还告诉他:如果遇事犹豫不决呢,就丢块铜钱,如果正面朝上呢,那就不做。
其实铜板两面都没花纹,是一样的,照他爹的意思呢,就是——别干。
但李香兰以为,正是因为都一样,所以你觉得是正就是正,你觉得是负就是负,所以怎么干都是对的。
他现在也很像这么决策一次,但是手头上没钱,于是他顺手捡起了一片树叶。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他顺手一抛,注视着叶子在空中的翻转起落。
一阵微风吹来了。
落叶随风而动,李香兰的目光随之移动。
落叶飘飞,轨迹温柔,空中暧昧的曲线不由得让他想起了孙寡妇的丝绸束带。
叶子落到了半空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和里面的持刀汉子四目相对。
那个汉子的目光不及树叶温柔。
那阵风吹飞了落叶,也吹开了寨门。
死定了。
这是李香兰脑子里蹦出的唯一念头。
在他的想象里面,接下来的情形应该是:那个汉子一声令下,里面涌出潮水一样的大小喽啰,不由分说把他拿下,做五花绑了,拖到寨子中央,叫一个满脸横肉的紫皮汉子给剖腹剜心,做醒酒汤给众人吃了。
但是现在情况有一点点微妙。
按常理,虚掩的大门里面要么没人,都出去打劫去了,要么就是所有人都在里面,不可能就那个汉子一个人。
寨门渐开,李香兰的视野开阔起来。
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他不由地打量起了里面的情形:里面怎么就那个汉子一个人?哦不,地上还跪了一个人,仔细看看好像是是——泥蛋?
说不定和泥蛋来个配合,他就能干掉这个汉子,然后去县里邀功请赏?
虽然以上的信息都让他感到乐观,但是泥蛋旁边没了脑袋的远方舅叔和泥蛋吓尿的裤子,都把李香兰拉回了现实。
自己还是很有可能交代在这里的。
江湖上过招,很讲究一个气势的问题。
先是灼灼的对视,谁先目光闪躲,那气就颓了一筹,自然较量起来落下风。
李香兰不禁暗自想:这个汉子看着脸上没什么肉,虽然看着筋骨遒健,但是说不定有战而胜之的可能。况且这个汉子不知道自己的底细,自己又生得膀大腰圆,能唬住人,一番言语下来说不定能不战而退,如果顺道能救走泥蛋,那自然最好。
就在李香兰清清嗓子,气起丹田的时候。
“他是村里杀猪匠的儿子,皮糙肉厚,又听使唤,你找他最好不过了!杨寨主!我求求你,你别找我,找他好不好!”
泥蛋的声音微微颤抖,却又声嘶力竭,让人顿起怜爱之心。
问题解决了,这个汉子就是寨主杨泽伟,自己也被抖了个干净。
完蛋了。
“哦?”
杨泽伟慢慢德把目光从泥蛋的身上收回来,狐疑的投向了李香兰。
李香兰能感受到自己的腿肚子在微微的颤抖,而且他知道这不是因为饥饿。
只是短暂的观察,李香兰感觉自己周身都被一阵阴风略过。
“那你去把他绑过来,成了,就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