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最感动的是,她在病房里面待了一年多,每个孩子都相信自己可以活下来。因此我想到,如果有一部电影描述这些困境的孩子,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很坚强的想活下来,这个故事应该会很感人。
那个种子一直埋在土里,一放就是二十几年。一直到我们本来有一个大戏已经筹备三年多了,2021年准备进入开拍阶段。可是疫情大爆发,投资都已经花完,后续资金也因为疫情全断了。我撑了三个月,还看不到终点在哪里,不得已必须要喊停。
喊停压力很大,投资的钱花掉了,而且还负债累累,工作人员也要遣散。那时候真的有种对不起天,对不起地的感觉。我有点想不开,想要自己解决自己的那种心情,好像被整个社会遗弃了。
那时的我,必须要让注意力转移,所以才想到这个故事一直放着没写,就说,好吧,把它写出来。剧本写得很顺,边写边笑边哭,一路写到最后完成了,感觉坏心情也好了。虽然环境没有改变,负债累累还是负债累累。
如果我因为写这个故事就可以过关,那为什么不把它拍出来?因为世界上战争的威胁、疾病的威胁、经济的威胁也还在。这个故事让更多人能够知道,这些人们看不到的病童们,每天面对生命的问题,跟我们的境遇比起来是天差地远。
正午:你比较在乎的是,有多少人认同了电影所传出的讯息?
魏德圣:对,因为说实在话,我是被这个故事救回来的人,也希望这个故事,可以让更多人能够透过观影的过程流泪、欢笑,把心里不好的通通洗干净,变成新生的人。我很不希望看完电影的观众出来是悲伤的,而希望他们出来的候觉得充满希望和幸运。
正午:你之前也拍了很多题材,有爱情、史诗和音乐片。做《816》的时候,状态会跟之前不一样吗?
魏德圣:这一部会比较强迫自己要快乐地拍,因为不快乐的人拍不出一个快乐的电影。还要跟孩子们相处,必须要让他们知道,这是一个没有压力的环境,他们的表现才会更自然。我们整个工作环境都是快乐的,工作人员都有约法三章。拍戏期间不可以讲脏话,助理不可以大小声,看到孩子就给他鼓励,要跟他聊天。孩子在撒娇的时候,就抱抱他。
正午:你似乎更偏好群像式的表达,不像有的电影会更集中在主角的经历上。这是怎么形成的创作习惯?
魏德圣:也不是想,因为这是自找麻烦的事情。对我来说,电影的主角是这间病房,所以病房里面的人通通是主要角色,不应该被遗漏。
我希望释放出来的讯息是,很多孩子面临同样的困境。既然有很多的孩子,那能不能把这些孩子变成不同年龄层、不同病因?讲到孩子,不能不交代他的家人,就要把这些家人不同的婚姻关系、社会阶层、年龄层都设定进来。
多角色不好拍,可是也有优势,很容易让观众有认同感和投射感,那个投射感会比较多元,观众比较容易找到共鸣。我主要是想透过这个题材去传达大的社会现象,大环境里的不同人、不同家庭,但是同样的困境。
正午:有学者分析你的电影,比如《海角七号》,也会认为对角色群像式的呈现是一个特点。
魏德圣:人物跟环境的贴合度如果要更紧密的话,应该很多的人物。人在环境里面是最重要的元素,所以,不应该只是在一两个人身上,如果只是一两个人,只能凸显这几个人的问题,没有办法凸显环境的问题。环境不会因为人改变,但是人会因为环境改变,所以我想要呈现在环境里面,不同的人所产生的对应关系,以及他被改变、被影响的是什么。
正午:在电影中,你还设计了一些生活中的幽默。之前的电影也类似。这也是一种创作习惯吗?
魏德圣:对,再怎么严肃的环境,也要有一些笑点,让观众不要太过紧绷。在很紧的时候就松一下,我会喜欢这样,幽默的元素会让电影的情绪起伏更有层次。我不喜欢那种心里面很苦,表情也很苦,肢体又有压力(的表达)。我反而觉得,一个人笑着讲很辛苦的过程,反差会比较大,冲击会比较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