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再想想,使绣春刀的沈炼连着当两回备胎,一帮吃瓜群众就群情激愤的不行不行的,但使狼牙棒的丁泰呢?论武功论脸都不差事吧,每天跟着英姿飒爽的师傅和师妹,最后为了保护人家命都丢了,却连个备胎都当不上,还不如一有大事就没影的俩师弟。
而金庸小说中的金毛狮王谢逊,一出场“身材魁伟异常,满头黄发,散披肩头,眼睛碧油油的发光,手中拿着一根一丈六七尺长的两头狼牙棒”,但就算在众人眼中“威风凛凛,真如天神天将一般”,加之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明教集团高管,天南海北想去哪儿转转就去哪儿转转,估计也不差钱,可你看《倚天屠龙记》里那么多血统各异、老少通吃的美女,有爱上他的没有?
啥叫细思极恐?啥叫一用狼牙棒误终身?
说起来,狼牙棒之所以成为“真·没人爱”的符号,倒还不仅因为它外形粗笨,从美即正义、颜值就是生产力的角度看,耍起来甭管怎么打追光加特效,就是没有耍刀耍剑耍折扇的帅。其实关老爷八十二斤的青龙偃月刀,岳元帅一丈八的蘸金沥泉枪,跟丁泰师兄30多公斤的长狼牙棒,也就在伯仲之间,但真正的关键在于,人家两位跟央属公务员沈炼一样,也是体制内的人,精雕细琢、一看就挺贵的兵刃,除了用于打斗,还是一种礼器,抬出来是身份象征,不用动手,两丈八的气场就能把一般草民吓趴。
可狼牙棒的代言人是啥宁呢?是《水浒传》里古往今来使狼牙棒的头条好汉秦明,先因为性急鲁莽断送了青州兵马统制的远大前程,落草为寇后又被兄弟坑,受招安重新往上爬,战死也不过被追授个忠武郎的虚衔,越混越抽抽,活脱一个站错队白挨累的反面典型。还有以周星驰为杰出代表的群众演员金兵,虽然身强力大,挥狼牙棒杀大宋平民如斩瓜切菜,但架不住没文化,逃不了被鄙视的命。
不见那个被鲁迅和金庸都援引过的宋代朋友圈段子里,用韩少保/岳少保抵挡金兀术,麻扎刀对付拐子马,但狼牙棒打来,就只有天灵盖?这固然是像大先生说的,不以实力为根本的民气,以固有而不假外求之物自豪,拿自暴自弃当得胜,但又何尝没有一点俺们上等文化人“输阵不输理、输理不输嘴、输嘴不输气”的沾沾自喜?管他前半生后半生还是转世托生,做人最要紧是姿势好看,对不对?
要是主要靠影视剧和十万加网文塑造价值观的吃瓜群众,保不齐顺嘴就说出来了:
对呀!
但像我这种在刷剧刷朋友圈之余还有空看看培根的《新工具》的学院派科学记者呢,那答案就变成了:
屁啊!
真不是广告——别看今天的《新工具》是本象牙塔外乏人问津的老书,回到400年前,人家可是潮得和李开复论人工智能有一拼。而其中译本虽然略嫌佶屈聱牙,英文却是相当简洁且流畅有力,不比他的哲理随笔难懂。在那个时代,哥白尼、伽利略的天文学研究,哥伦布、达伽马的地理大发现,以及哈维和吉尔伯特对人体的重新认识,让当时吃瓜群众的老三观碎了一地、新三观亟待重建。培根老师试图用这本书回答的一个重大问题就是:
旧梦已残,现实凶险,未来那么近又那么远,面对着前狼后虎和中年危机,想活不想跪、想留不想滚的话,咋办?
按照培根老师的看法,身逢前所未有的大变局之时,一个极端是自以为代表新势力新方向,对一切事物都敢擅自论断,另一个极端是抱残守缺,对任何问题都不存了解的希望,对自己的力量视作草芥,但这种殊途同归的虚妄自信或虚妄自卑,都是妨碍我们获取对新世界的健全和真实看法的幻象,无助于人类的心智与力量合为一力。
真正有创造性的成就,要求借助新工具的力量,但这种新,又不是形式上的新,更多的是一种新勇气、新观念和新认识,是一种以进击为姿态的实在和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