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她想到艺术家的爱也许完全是出于误会,她老问他为什么爱她。他总是回答,他爱她就像拳击手爱蝴蝶,歌唱家爱沉默,恶徒爱村姑。他总是说,他爱她一如屠夫爱小牛胆怯的眼睛,闪电爱宁静质朴的屋顶。 所以他爱她,是因为她与他不同,他破坏她,摧毁她,然后重新创造出一个他企望的她。
忌妒是对权力欲没有满足的忿忿不平。
最好的旅行,是在陌生的地方,发现了一种久违的感动。
她的爱究竟值多少呢?几星期的悲哀。很好!那么,什么样的悲哀?一点挫折。一星期的悲哀又是什么样呢?毕竟,没有人能够一直悲痛。她在早晨忧伤几分钟,晚上忧伤几分钟。加起来会有多少分钟?她的爱值多少分钟的悲哀?他值多少分钟的悲哀?
温情只有当我们已届成年,满怀恐惧地回想起种种我们在童年时不可能意识到的童年的好处时才能存在。 温情,是成年带给我们的恐惧。 温情,是想建立一个人造的空间的企图,在这个人造的空间里,将他人当孩子来对待。 温情,也是对爱情生理反应的恐惧,是使爱情逃离成人世界(在成人世界里,爱情是阴险的,是强制性的,负有沉重的肉体和责任)、把女人看作一个孩子的企图。
他看着她,心想他真是美丽,美得让人很难离开,但是窗子以外的那个世界更加美丽,而如果他为此抛弃他所爱的女人,这个世界则会因为他付出了背叛爱情的代价而弥足珍贵。
已经是梦的尾端。 最美妙的时刻,是一个梦尚在持续,另一个梦已经临近的时候,这时他醒了。 那双抚摸他的手,就在他一动不动地站在群山背景之中的时候抚摸他的手属于另一个梦里的女人,一个他即将要坠入其中的梦,但是克萨维尔还不知道,因此在此刻,这双手只是单独存在着的,仅仅作为手;在茫茫的空间里一双奇迹般的手;两段奇遇之间的手,两段空茫之间的手;即不属于身体也不属于头的手。
他的一生就是在被遗弃的电话亭里,在没有连线,根本无法接通任何人的听筒前的漫长等待。现在,他面前只有一个解决办法:就是从被遗弃的电话亭中走出来,尽快出来!
通常情况下,当某种不可逆转的事情在即将发生之际,人们会加速事件的发生(也许是为了证明在事件的进程中我们还是有一点微小的决定权的。)
他总是关注自己,想要审视自我,可是他找到的只是那个全副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审视自我的那个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