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奴隶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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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家庭耗尽的日子里,她与他相遇在无人之境……

奴隶社会  · 公众号  · 热门自媒体  · 2025-05-25 08:02

主要观点总结

这是一篇关于主人公在疫情期间的山间经历,她独自驾车至山上,意外与一位名叫陈彦石的男子相遇。两人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彼此分享了各自的生活与情感。彦石妻子池遥的突然离家使主人公感到震惊,她决定去白屋归还彦石留给她的丝巾,以此告别这段美好的相遇。故事以主人公在雨中放飞丝巾作为结尾,留下深刻的情感印记。

关键观点总结

关键观点1: 主人公在山中偶遇彦石

主人公在山上偶遇彦石,两人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分享了彼此的生活与情感。

关键观点2: 彦石妻子池遥突然离家

彦石妻子池遥突然离家,令主人公感到震惊,也影响了主人公与彦石的关系。

关键观点3: 主人公归还彦石丝巾

主人公决定归还彦石留给她的丝巾,以此告别这段美好的相遇。

关键观点4: 主人公放飞丝巾

在雨中,主人公放飞了彦石赠予的丝巾,象征着她对这段美好相遇的告别。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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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下头,有些暗自气恼。知道是个玩笑,她却感到一丝被捉住的不快,仿佛一个孩子藏在自认绝密的地方,却被立刻找到。


拿她当一个阅历甚浅的女学生吗?她膝下可有两个孩子了。第一个来得过早,在婚后第二年的春天,完全背离了五年之内安享二人世界的计划。她是个晚熟的人,凭感觉行事,不善计划。


这些年,家庭、工作、以及远在中国的父母,四面八方都要雨露均沾,自认早已褪下女学生的那层青涩与娇嫩,甚而觉得自己铜墙铁壁。


老二问世,一出月子,丈夫就返回办公室,漫长的白天,她独自带两个孩子。那两年,虽在产假之中,却比上班辛苦百倍。她变成一只不知疲倦的袋鼠,用背带把不爱睡觉的老二兜于胸前,在灶台前做饭,做家务也随身带着婴儿。一天中的剩余时间,这只袋鼠把老大送去游乐场,送去公园,她看着孩子玩沙子,沙堆旁坐着坐着就睡着了。两个孩子都是母乳喂养,老二降临,老大才断了奶,连续几年,夜里休想有个安稳觉。


好几次觉得自己快要病倒,甚至渴望起生病——病倒在床,才休息得心安理得。然而,生活对她过于仁慈,风雨欲来的病势总是给一点暗示又弃她而去,偶尔一回感冒,一宿充足的睡眠即可恢复过来。有时,她会被体内那股昔日从未察觉的可怕能量吓到——这才看见,自己平凡安静的外表之下,竟潜藏着温泉地心深处那种激烈翻滚的力量。


孩子们茁壮长大,新鲜事物层出不穷。可她总感到疲倦,时常忘了细心体会那些触手可及的美好。然而,在不知不觉中,也确实收获了生儿育女带来的初级满足。


见她不说话了,男子起身去洗手间。



上一次脸红是什么时候?还是伸手去推爱情圣殿之门时,仿佛过去很久,其实也不过是七八年前。毕业前夕,认识了如今的丈夫——她绝无仅有的一次恋爱,一次定终身。曾经的校园女伴们,都有或好或坏几段恋爱史,唯独她,白纸一张,等候落笔。不是她魅力不足,恰恰相反,她在校园里时常会引起一些注意,被人悄悄打听名姓。她总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微微冷意对待想要靠近的男孩,并非有意孤傲,而是凭感觉行事,一旦对方有哪点不合意,就拒人千里。


直到参加了一次社会上的万圣节派对。


“这书读得老娘脱了几层皮,滚蛋前,多疯它几次。”她被两个经常挂科补考、跟家里发誓捧回毕业证的女同学拉去了派对。


她身着借来的亮闪闪紫色女巫短裙,头戴水晶发箍,乌发散落,嘴唇深紫。女伴们打扮成吸血鬼,面部也化了恶狠狠的妆容。派对上的人千奇百怪,无所不有。她做梦也想不到,与今后的丈夫会以这种方式相遇。


尿急。厕所位于户外的涂鸦铁皮棚子里,男女通用。夜里细雨霏霏,她冲出去速战速决。排着长龙,前方五六个人等着进去舒畅一番。旁边是一家牛排馆,檐下壁灯散出黄光,两个年轻男子抽着烟聊天,她听见吐痰音浓重的法语——上过一学期法语课,简单对话可以听懂。她站在一汪水洼里,感到他们在看她,其中一个中国脸的男子竟走过去,递给她一把伞,微微一笑,用英语说,给你用吧。说完又回到灯下。她惊愕,此举毫无必要——这人不知道她的怪癖,淋雨成性。撑起伞,耳里听见他们谈话。


“这女孩是你们国家的吗?”


“不知道,猜不出。韩国,日本,皆有可能。”


“她很漂亮。”


“我同意。”


进棚子前,迅速还伞。他的脸一晃而过:戴副眼镜,斯文相,长得不赖。之后,在幽暗的派对上又见到了借伞男人。本来呢,他们在牛排馆用完餐,抽根烟就走,伞一借,他迈不开腿了。精于此道的卷毛法国朋友怂恿他拿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精神,买了两张门票,深入派对去找这女孩,装作偶遇就好。


平和,沉稳,不善找话题,听见音乐羞答答地摇摆,摇起来只晃上身不动腿,是她对他的最初印象。活泼得让人头晕的卷毛法国小伙子倒像是他带出来玩的侄子。


至于脸红,她在他面前第一次脸红是那一晚,两个在一个小酒馆第一次约会,她要了一盘混有樱桃的水果拼盘。 内心的害羞鬼发作,因羞于把樱桃核在他面前吐出来,便咽了下去。 灯光暗沉,那时双眼亮如飞鹰的丈夫察觉了她的奇怪举动,傻乎乎要了杯水叫她喝,关切的眼神令她无地自容。


太窘了,记得很清晰。那是在约会中,一切都能解释。而现在呢?


墙上的钟指向五点。


“晚了,下山吧?” 她说。


“你先走吧,我看会书,回去反正也没事。”他从包里拿出一本书,红色封面上写着:酒吧长谈。


他不是还有妻子?她疑惑。转念一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出来偷一会欢?偷一点自由的欢。


付账时,才知男子去洗手间时,悄悄把账单都结了: 一个古老的、有消亡趋势的绅士派头。 她笑笑说,下次我请你。


约了翌日见面,大约同一时间,就在遇见的山坡上。不然,两人会不约而同地感到惋惜:就此告别,好像遗落了什么。






(二)


一场大雨带来几个爽朗晴天。接连两天,他们坐在山石上,面朝城堡。日光金得透明,薄纱般笼罩这座苍老巍峨的建筑,使得它具有一种奇怪的立体感,似乎向前移动过,朝他们靠近了些。


“有两个孩子是什么感觉,我还没体会过。” 男子这日穿了件浅蓝夹克衫,围着条薄围巾。他收起烟斗,以枯枝在地上作画。


她歪着头淡淡道:“甜。当然也累,没有帮手。生完老二,我爸那一阵有点抑郁,吃着药,害怕坐长途飞机,妈妈也过不来了。出月子,我先生就上班了。找了个大学生帮忙,她年轻不会带孩子,就做点家务。有时白天实在是困,孩子放在邻居家照看一会,趁学生做家务时补个觉,日子也就混过来了。”


男子说:“你先生有福,娶了个好太太。”


“哦,不都这样过吗?”


“那可不一定,换个娇小姐,要怨天怨地。你不抱怨呵,很乐观。我没有孩子,那种辛苦我无法想象。”


“自己孩子,有什么抱怨的。那种甜,真是金不换。但老天如果再问我一次的话,我就重做选择。我也爱自己呀。我要享受一下另一种生活,为自己先活几年。”


男子说,“老天问过你两次啦,你都说来吧来吧。”


“嘿,可不是嘛。” 她笑,“我就安慰自己,两个孩子相差两岁,能玩到一块。哎,读了二十几年书,总算从学校出来了,大好光阴,一直想去看看普罗旺斯薰衣草,薰衣草没看成,成天和屎尿做斗争,一斗好几年。” 大笑。


一只以倒栽葱的姿势盯着他们、正想下地的红松鼠,像受了惊吓,蹿回树上。


“以后我要告诉他们,婚后别急着要孩子。这锅饭迟早有。”


“唔,什么饭?”男子不解。


“我是说,别到了饭点,就觉得要开饭了。肚子不饿,先不吃。”


男子迷茫。见他那样,她开心地笑了。“是说生孩子的事啦。” 她今个儿心情松快,也会逗趣了。


“你这样多好,二人世界,简简单单。我们现在看场电影都是奢侈,得有人看孩子。”


“你丈夫是做什么的?”


“银行的,德意志银行。忙得不行。回家陪孩子疯一疯,还要做家务。心疼我嘛。他很有责任心。”


她情不自禁瞟了他一眼,说,“要我说啊,婚后才是最逍遥的一段时光。他爱看电影,喜欢听交响乐,我这人嘛,除了看书也没什么爱好,他的爱好也成我的了,以前我俩不是看电影就是进音乐厅。后来,一切都变了。晚上孩子睡了,精力也用光了,各自看看手机。到了周末,他带一个,我带一个,兵分两路。哥哥四岁进了中文学校,还有跆拳道班,音乐启蒙课。再一眨眼,妹妹就要跟上了,以后只会更忙。”


她这么说着,忽然发现两个人好像很久没谈心了,亦如此时的随性闲聊似乎也少。两个人的谈话越来越务实,趋向解决人生的实际问题,肉眼看得见的问题,来一个,干一个,永在搏斗中前行。丈夫有一颗理性的脑袋,做得多,说得少,工作压力大起来,在家尤为沉默。而她近两年有所变化,有了往昔没有过的倾诉渴望。有时他忍着睡意听她说,应答也搔不到痒处。 那种时候,她觉得他们之间已经有一种老夫老妻的漠然劲儿了。没有什么事不顺心,生活只是沿着它的轨道前行。


想起去年的一天,一个新婚女同事带德国丈夫来家做客。她不怎么喜欢这个同事,但碍于两人是这家小公司里唯一的华人,才勉强交往。晚餐时分,这一对儿相互赞美,百般腻歪,一个撅起唇,一个忙不迭凑上去嘬一下,如两条愚蠢的接吻鱼。知道丈夫绝不当着人吻她,但也希望被揽一下肩,或抚一下大腿,显示夫妻间的亲昵。这一对不受欢迎的客人,赤裸裸展示他们爱情的生产批号,他们的爱情新鲜得如同四月枝头迎风招摇的花儿。 而她的呢,是否已过最佳赏味期?


忍受了一顿饭。餐后散步,新婚夫妇十指相扣,她手里牵一个,丈夫推着儿童推车。那根在空气中游荡、不怀好意的针终于扎了她一下。她嗓音低沉,几乎用命令的口吻对丈夫说,“拉我的手。”


丈夫不解其意,“我推着车呢,怎么拉?”


无趣,已经无趣。心里如同飞进一只黑鸟。


“你怎么啦?”丈夫笑着看她。


“没事,” 她说,“走你的吧。”


丈夫无辜。她知道自己有点不可理喻,可他永远一副安之若素的样子,感受不到她的感觉。她在忍受自己坏脾气的同时,只想知道男女间的那些趣味是如何一点一滴淡下去的,仿佛一条涓流小溪在艳阳暴晒下,逐年干涸。



树上那只松鼠烦躁地蹿来蹿去,颤抖的树叶发出细碎声响,有如风来。她两只胳膊抱于胸前,怕冷似的抱住自己,声音柔和起来,“你问我有孩子是什么感觉。有了孩子好是好,人生一大任务完成了,这步棋反正要走,但心里呢,又像有个洞。”


“这我又不懂了。”他注视她,“你这学日耳曼文学的,说话就是难懂。” 鞋底来回一扫,擦去脚下的画。他画了一座尖顶房,门外两个人,两个小孩,地上一只猫,太阳高高的,短线代表光芒。画面很孩子气。


她思索着。“是我词不达意了。怎么说呢,就是甘蔗没有两头甜,这边有了,那边又亏欠了。我说的洞,是指好像有一种失去感。每天越忙,洞越深。”


这天她一反常态,只顾往下说:“ 那时妹妹半岁,我生日那天去烫了个头,把头发烫成微卷,穿上新裙子,想让他眼前一亮。家门口,看见他慌慌张张把孩子塞进车。是哥哥摔了一跤,腿上磕了很深一个口子。一家人赶往医院。最后缝了针,折腾到晚上,回家倒头就睡。第二天早饭,他突然看着我,我想,你个睁眼瞎终于看见啦。他说,'你给幼儿园请假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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