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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沉默的世界500强技术白领们 | 症常青年

三明治  · 公众号  ·  · 2017-07-11 1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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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rew毕业于一所沪上不算知名也不算太糟的大学,在众多offer中选择了一家半导体研发公司做芯片设计工程师,虽然专业不完全对口,但拿到的薪水比同期去电气公司或自动化公司的同学更高。


他每天的工作是在A1大小的方格图纸上画图,确切地说,是练习设计电路。在方格图纸上熟练以后,再到电脑上用编译工具转换成逻辑电路图,之后反复确定此逻辑电路图是否符合规格并修改到功能正确为止。最后,将合成完的程式码再放入另一套工具,进行电路布局与绕线。演算结果是电脑上亮起绿色、黄色、红色、蓝色线条交叉的层层光罩,叠起一颗放大百倍的芯片。这便是设计工程师智慧的结晶。


通过验证后的电路图即可以投入生产,在硅片上进行浸蚀、布线,整个芯片的制造过程就像是用乐高积木盖一座房子,这座房子由晶体管、电阻器、电容器等微小元件组成,这些元件肉眼很难看得清楚。房子越微小越好以纳米计算,但是房子里的元件越多越好。如果一整块硅片是薄薄的12寸夏威夷比萨的话,那一个芯片就相当于一小块菠萝丁。



“搭乐高积木”虽益智,却并不那么有趣,极其复杂,容不得一星半点的差错。Andrew在公司里画,回到家继续在A1图纸上画,他不停地经历着搭建和推倒重来所带来的挫败与成功交织的感受。这是一个孤独的职业,设计师始终是自己和自己对话。


未满一个季度,Andrew便结束了这份也许旁人艳羡而自我纠结的工作。 过了校招季,合适的职位寥寥无几。他每天买一份51job报纸,圈出招聘信息,还特地买了一台打印机,将纸质简历一份份打印出来,走到邮局投递出去。剩下的时间,就是在电脑上刷新招聘页面,不断发送简历邮件,自我练习面试技巧和等待中度过。


人处于失业的状态中,情绪会经历几种变化,常与失业的时间长短密切相关。最初辞职时的豪气万丈,冲动过后的客观理性,不断投递简历和面试过后的忐忑不安和自信减退,因长期没有拿到offer产生的焦虑纠结,甚至陷入令人痛苦的自我怀疑。


在长达三个月的时间里,Andrew经历了失业带来的所有情绪起伏,他每天在打印机和邮局之间奔走,不足一千米的路程显得极为漫长。他在每一个面试中全力以赴毫无保留地表现自己,而等待像是经过了一个冰河世纪之久。 以至于最终拿到一家全球500强的offer,甚至薪水比上一份工作涨了33%时,他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公司远离市中心,为此每天配备了几十部班车接送来自上海各区的员工,其中60部常规班车,分别在早上7:00和晚上5:00发车,另外有一部分班车三班倒,还有在浦东世纪大道地铁站边上的小巴为没赶上班车的员工提供服务。每到午餐时间超大型食堂里同时涌入一两千人的场面蔚为壮观。


公司的两间工厂分别有足球场大小,占地广阔。Andrew每天步行出入于办公楼和工厂之间,走一天下来能减掉几斤肉。进入恒温洁净工厂时,必须穿戴头盔、白色或天蓝色的防尘服及套鞋,防尘服密不透气,夏天时总是从里到外全身湿透,时间久了也就习惯那股酸得皱眉的味了。


作为一名电气工程师,Andrew需要负责整间工厂的设备顺利运行,平时正常维护,每到节假日会有大型检修,尤其是十一或春节期间,一年一度的工厂设备检修持续至少两三天时间。Andrew总是积极地抢着加班,一来是年轻人乐于表现,二来加班费是平时的三倍。


Andrew很珍惜这份得来不易的工作,他在与公司各部门以及供应商的协同配合中找到了存在感,并认定这就是适合他的事业。对他而言,与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比一个人孤单地画图要有趣得多了。


他花了两年时间坐到了运行主管的位子,除了管一整间工厂,还管理一栋新建的办公楼。他对这份工作依旧从内心深处充满了热爱, 与此同时,他发现自己的职业发展在这家公司似乎遇到瓶颈。 带他入行的经理在公司已经多年,所有的中层管理者都动辄十多年没有换过工作。如果要再升一级,就必须另谋出路。


一年以后,Andrew通过猎头引荐去了一家规模相对较小但发展势头更迅猛的公司。他如愿以偿地升了职加了薪,不仅如此,他实际所管辖的领域扩大到了整个中国区,甚至需要支持香港、台湾及韩国公司的运维管理。Andrew除了管理设备运维、项目改造等硬服务以外,还参与到公司战略发展规划的讨论、年度预算制定、供应商招标、合同草拟等层面。


在新的公司,全球500强的工作经验完全得以适用,他自如地穿梭在各个城市和国家。


在新公司待了三年七个月后,Andrew发现自己再次陷入了瓶颈,他的汇报线是总部派任的外籍高管,即便是位置空出,也只会空降外籍管理层,不会考虑提拔中国员工。于是,他再一次选择了跳槽。


这一次,他还是选择加入了一家知名世界500强,所管辖的地域虽比起上一家来有所缩小,但实际管理的范畴和部门却大得多。


Andrew一直在思索这个行业的局限和价值所在,如何使所在的部门并不只是表面看来只管”花钱“,而是能够真正意义上帮助企业”省钱“。


小到交待采购部选择哪一只灯泡或哪一根水管,在不影响使用的前提下选择更便宜的,日积月累就可能为公司省下几万元。大到企业租用办公楼层,根据新入职员工人数,如果能够在现有的办公环境中重新合理规划,腾出空间,就能为公司省下一年几百万甚至一千万的租金。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他的部门屡屡被裁员。他揣着即将要向下属宣布的判决,如坐针毡,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整个制造业进入了寒冬,Andrew选择了离职,去一家非制造业的公司,同时希望在男人的黄金年龄尽可能地做最后的拼搏。


如今的Andrew回过头来,也会问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答案应该是得到与失去参半。他得到了当时迫切想要的总监职位和优渥的薪水,也体会到了现任公司架构的局限性。他不再像从前一样能为公司提供创造性的建议,更多的是执行亚太区高层传达下来的一贯政策。


招聘市场越来越冷清,Andrew对待跳槽这件事的态度也变得谨慎起来,他在公司已将近四年,如果没有合适的外部机会,他还会继续待下去。


“发明家”还是部门主管,哪条路更好?



加拿大的研发中心消失了,业务转移到中国,但中国的研发中心并没有新增一个研发人员,W集团在变相裁员。


William加入W集团至今已经十二年了,2005年第一次在51招聘报纸上看到满满一整版集团的大规模扩张计划时,他怀着一腔热情投递了简历,虽然只有汽车电子元器件制造行业的经历,但由于工作的最初半年里积累了一些设备维护的经验,加上集团大量招人,他被幸运地录取了。作为一名测试工程师,进入集团最为核心的研发中心。


W集团在中国的第二次大规模战略布局发生在2009年,中国成为全球最重要市场之一。在东部沿海和中部的大大小小300个城市设立了二十几家工厂。也正是这一年,William的面前出现了两条分岔路口,相反的方向通往截然不同的命运。


左边的路宽阔笔直,毫无悬念地升为测试主管 ,延续William一贯的踏实肯干,几年后的某一天将成为部门总,这是一条顺理成章的升职路线。


右边是一条无人走过的小径,弯弯曲曲,看不清通往何方。 W集团新设立了解决方案技术部门,一切从零开始。


当时的William对于管理型岗位的理解是,在一条业务线上做到最高,也不过是管这一块豆腐干大的领域,测试这条线无非是技术层面给予一些指导意见,无趣得很。而尝试一块全新的领域,对他来说,可以获得对整个产业链的理解和认识,他最终选择了右边的小径,转到解决方案技术部门。这个部门,只有他一人。


在一个人的部门里孤军作战了一年后,W集团发起了全球性解决方案,北美、欧洲、亚太等区域联合协作,William成为了亚太区解决方案技术的负责人,他仍旧是一个人。


原先级别比他低的同事升为测试部门总,测试工程师团队也由10几人发展到50人。这种迎面而来的直观的落差给William带来的冲击让他无处闪躲。当付出同样的努力却无法获得同等的嘉奖和认同时,内心的不平衡感便自然而然地生发出来。William也不例外。


命运的幽默感总是让人哭笑不得,当你艰难地快要走出低洼的山谷时,泥石流不打一声招呼就把你淹没了。


不少猎头推荐职位,薪水的涨幅平均在20%左右,职位上也有所提升。William不是没有心动过,可完全没有想到的是,他用心经营的小家突然之间分崩离析。


或许受上海的传统教育影响,William对妻子言听计从到了唯唯诺诺的地步,他白天工作,晚上回家做饭带孩子。忙碌繁琐的家务活由他全权承包,细心的他难免会有小疏漏,却被妻子横加指责。虽然很累,他却一直尽心地为这个家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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