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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撤下了我挂在求职网站上的所有简历,清空了硬盘里上百个PPT文件,回绝了朋友想要带我一起装逼一起飞的创业邀请。我还删掉了微信里的23个人,其中包括5个猎头、6个快要结婚的中学同学,以及12个辞职前就很看不顺眼的同事。做完以上事情后,我买了200块钱的薯片、话梅和麻辣鸭脖,一边看着《奔跑吧!兄弟》,一边追着《绝望的主妇》,正式开启了我的无业游民生涯。
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看美剧一定要吃东西,吃东西时眼睛必须要盯着美剧。我甚至总结出了一条定理:看《老友记》时适合搭配乐事薯片和可口可乐;看《傲骨贤妻》时适合嚼又薄又脆的饼干;看《神探夏洛克》时如果正巧磕着五香瓜子,那么对案件的理解力大概会上升10个百分点;看《破产姐妹》时最好不要吃需要双手并用的复杂食物,因为剧情越来越无聊我要腾出一只手来按快进。辞职后的第一个月,我以每天10集的速度补看《绝望的主妇》,等看完第五季时,我大概胖了10斤。
就这样,我决定重拾身材。首先我戒掉了零食不离口的习惯,但副作用是把看美剧这一爱好顺便也戒掉了。随后我列出了详尽的运动计划,雾霾天我就待在家里跳郑多燕,空气爽朗时就绕着小区慢跑。10月初的北京在一场小雨过后,便开始有条不紊地降温了,枫树像被秋风挑逗过似的,一夜间羞红了脸。我尤其爱那金灿灿的银杏,朦胧路灯的笼罩下,我的视野被那一片片饱满的橙黄色冲撞着,我觉得叶赛宁那句“当金黄的落叶堆满心间/而我已不再青春少年”都逊色了许多。这层层堆叠的黄叶本身就是一位极伟大的诗人啊!或者说这些秋叶就像海妖塞壬,后者以曼妙的歌声勾引得水手触礁坠海,而前者则以它的浪漫主义气息诱惑得我在跑步时突然失神——然后撞上了电线杆。
其实我并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减肥。我整日宅在家中极少见人,并且没有求偶需求。但体重的不断下降、肌肉线条的逐渐紧致则给我一种看得见摸得着的充实感。我读威廉·尹迪克的《编剧心理学》时,大概会有旁人不以为意地说“读这个干嘛,你又不拍电影”;读《现代小说技巧初探》时,也会有人揶揄“读这个有什么用,你又成不了简·奥斯汀”。但至少我节食、跑步时,不会有人指指点点道“别跑了,你这先天条件是上不了维多利亚的秘密的”。我觉得我大概能够理解许多人信奉的“读书无用论”和“减肥有用论”,因为在功利主义大行其道的现代社会,黄金屋和颜如玉已不在名著典籍里,而是在互联网创业潮里,在人们趋之若鹜的某条道路上。